他要死了吧。
寧映秀頭腦發暈,模模糊糊地想,她甚至沒有力氣掙脫開他的懷抱,隻能感受著那溫熱的血液透過衣衫,流入她的肌膚,仿佛要燙進她的心裏。當她握緊別在腰後的匕首時,她知道一切已無退路,甚至是當風息第一次把這短匕交給她,說著“今後你用得到”這樣模棱兩可的話時,她便深知一切將似野馬奔騰不受控製的發展下去。
可當今日,當她輕而易舉地將這利器刺入日日密謀誅殺之人的胸膛,那滿腹的陰戾與恨意卻仿佛打空了方向,她費盡心思地拚命攻擊,對方卻了然地把自己全然奉上。她不懂,可她也不願過多思考。
她做了。就是做了。不應該後悔。
那挺立著的白衣身影漸漸失溫疲軟下來,俊美的臉龐斜斜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男子在她耳畔吐氣如絲,“子衿……騙了師父呀……”
寧映秀隻覺得自己地肩頭一重,濡濕一片。
她有些失神地看向地麵,那血珠一滴滴地順著衣袍落下,仿佛流不盡似的。那不沾纖塵的白靴滴上了殷紅,像一顆顆明珠般綴著,疼了她的眼睛。
子衿不乖,騙了師父。
那夜,子衿做了一個夢。
夢到那是棲梧山的景色如畫,水吟鳥啼花燃日,那是水畔居的陽光滿室,樹影軒窗香暖人。十二三歲的自己睡相難看卻睡眠深沉,床畔端坐的男子神色清冷,隻是眼神在掠過熟睡的姑娘時會帶上些許暖意。
男子伸手輕捏姑娘的臉頰,卻是把小丫頭鬧騰醒了。姑娘抬眼見是他,本來睡夢中甜甜笑著的麵容也嚇得唰白,當即就給男子行禮半跪,而男子也是麵目一冷,方才的暖意溫柔悄然散去。姑娘一直半跪著,直到男子腳步聲漸才慢慢起身,眼神疼得要滴出血來。可方才那本已走遠的清俊男子,卻又輕然返身,隱在窗後,細細悄悄地看著屋內的人兒。
晚風輕拂斜陽,白袍在風中揚起,沒去了男子掌心虎口攥出的絲絲血花。
男子長身玉立,藍眸輕轉,溫溫涼涼的嗓音響起,像一句催眠的符咒,卻是安心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可師父覺得,子衿很好聽。”
那是她和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