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見時間。

更準確地,我能看見時間蘊含的財富。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

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決定每樣物品價格的因素,從根本來看隻有一點——時間。

更細致地,是時間的多少,以及那段時間本身的價值。二者相乘,就能大致估算出它的價格。

當我想看見物品上的時間時,就會有半透明的光暈在它們表麵流轉。那很美,也許那就是時間固化後的樣子。如同水流般柔和,卻無法脫離它所寄托的母體。

不同品質的時間,總是有不同的顏色。

地麵上無數石塊,它們蘊含的時間我根本數不清,但那是灰黑色的時間——那種顏色代表著最低的品質。

而換做是金子,它們本身的時間並不珍貴,但由於它們的稀少,需要無數人去尋找,開采,打磨,它便會附加上人類參與其中的所有時間。更重要的是,寄托的來自他人別人的時間,要比單純的時間更加寶貴。那是淡藍色的時間。

而有時,我會看見一個物品上的時間,在經過某一個人的手,或在幾句話之後,顏色忽然變化。它增加的時間不多,僅僅是幾句話所耗費的以分鍾甚至是秒計的時間罷了,但它們的顏色,卻與之前有壤之別。我曾見過的最誇張的一幕,是一支筆在經過某位領導人的手後,深藍色的時間瞬間變為橙色。

那幾乎是最高價值的時間。

經過幾年的探索,我早已深諳物品價格與其上時間的關係。於是,我決定販賣時間。

這可是一項有百害而無一利的買賣。我先去古董市場來籌集本金。真正有價值的古董,絕非因為它所蘊含的時間之長,而是其中有某段時間被賦予了很高的價值。

那些本就不含多少時間的東西我無需去看,而隻需關注那些包含的時間以百年為單位計的物品即可。

灰黑色是最低價值的時間。紅色價值最高。一樣古董,如果隻是一直在普通人手中,那它的時間的顏色就會偏向冷色,也就是價值偏低。而那些在帝王將相手中留存過的物品所蘊含的時間偏向暖色。那代表了高價值。

我專挑那些黃色和和橙色的時間下手。

藍色時間價值低,而紅色太引人注目,難逃“上交給國家”的命運。

在這個過程中,合理地運用語言技巧,古董表麵流轉的時間會暫時變得暗淡。這時,我就會稍稍壓低一些價格,讓我花費在其上的自己的時間獲得更大的返利。

然後,我再找些鑒定商去給它們貼上些“珍寶”的標簽,隨即換一家古董市場去兜售。

很快,我就以自己一到兩的時間為代價,換取了上萬的財富。的確,也許千金難買寸光陰,但光陰卻是可以換取金錢的。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很快,古玩市場的人就注意到了我。

那些賣家不再率先開價,而是讓我先報價,他們卻一直不賣,直到認為試探出我的底線為止。

我決定退出古董買賣這個行業。畢竟,當你因這種行當出名時,某些莫須有的罪名就可能找上你。

我開始從事與時間有關的更加直接的行業。我創立了自己的公司——時間規劃局。

我幫別人壓縮時間。客戶消耗一段以分鍾或時為單位的時間找到我,我花費十幾分鍾,先了解我的客戶,然後幫他們把未來幾幾月甚至一年的時間割成整齊的碎塊,並綁定上一段他們在未來打算做的事。在客戶們看來,自己將可能會荒廢的時間變得充實,變得更有價值。而在我看來,他們的這些時間對他們而言的確變得更加值錢。

在如今這個世紀,時間越來越少,與之相反的卻是各種破事越來越多。所有人都變得毫無頭緒,這個社會如同無頭蒼蠅,看似井然有序,實則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