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而來
穠春與夏初交纏的三月末四月初, 正是大地春回、萬物生長、百花爭豔的好時節。
大成國玄都皇城根兒下西南方向的一座大宅子裏卻時不時地傳來劈裏啪啦的瓷器碎裂聲響, 間和著男人暴躁的臭罵。
府裏麵的下人個個都慫眉拉眼縮著脖子當鵪鶉, 哪怕是做事情也用盡最大的本事輕手輕腳, 絕不叫主人家的注意到自己。而宅子外麵, 但凡路過的人, 大多都行色匆匆, 生怕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惹上不能惹的。
當然了,也有那慢悠悠或者來回在這所大宅子外麵晃蕩, 就等著看笑話的。
仔細瞅的話,這座宅子的大門上掛著高高的金匾。
上書:衛國公府。
此時的衛國公景玉正現在鋪滿了碎瓷器片的正房跳腳:“廢物廢物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什麼狗屁的玄都名醫, 這都幾天了,除了會掉書袋子說一堆別人聽不懂的酸話, 什麼狗屁也沒查出來, 我請他們過來有個屁用!”
“還有那些什麼太醫院的太醫, 就這種水平還敢自稱是太醫院的, 到現在還沒查出來我乖女為什麼還沒醒, 要他們這些廢物又何用, 我看也就是一群酒囊飯袋!”
“什麼準備後事,我告訴你們,我乖女要是真的醒不了了, 你們就等著老子提刀上門吧!”
“什麼鄭國公崔家, 什麼狗屁的安寧伯桑家,什麼太醫院,真當老子這些年……”
“你快給我閉嘴吧!”鬱氏撩開簾子走了進來,瞪了景玉一眼,眉眼淩厲,“你吼什麼吼,吼什麼吼,還嫌你自己聲音不夠大是吧!聲音大就能解決問題嗎?聲音大就能讓咱們閨女醒過來嗎?聲音大就能堵住外麵的悠悠之口嗎?”
鬱氏的三連問瞬間讓景玉啞火,更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鬱氏發脾氣,下意識在原地站定,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春日夏初的暖陽高照,金燦燦的光線一點也不知道這家人心裏的憋屈,肆無忌憚又鋪天蓋地地照進來,整個正堂亮堂堂的,空氣中細小的微塵起伏。
明明該是暖意融融的時候,鬱氏心裏卻直發慌。
手中的帕子被扯到變形,她隻要一想到太醫走之前說的讓準備後事的話就怎麼也沒辦法平靜下來。
她家乖女才都還沒有及笄,明明還有著大好的年華,如今眼看著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鬱氏牙口緊咬,隻要一想到景寧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死生不明的樣子就恨不得替了她。
餘光一掃,見滿地的碎瓷片,而丫鬟婆子都像是死了一樣定在原地不知道收拾,鬱氏心裏積鬱的火氣像是終於有了宣泄的口子——
“一個個的都是死人啊,沒眼力見的東西,這滿地的碎瓷不知道收拾啊,難道讓我親自動手嗎?”
丫鬟婆子齊齊哆嗦了一下,相比較景玉的暴躁,平日裏溫和的鬱氏發起火來才更加讓人害怕。
她們自然不敢解釋說是因為還沒來得及,立刻縮著脖子蹲下來七手八腳的收拾,期間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顯然是一點也不敢招惹府裏麵兩位最大的主子。
等到丫鬟婆子把地上都收拾了幹淨,鬱氏一揮袖子把人都趕了出去,然後才走到椅子上重重地坐了下來。
安靜了幾秒鍾,她“嘭”地在桌子上一拍,竟是氣笑了:“好,好啊,好得很啊,好一個鄭國公府崔家三郎,好一個安寧伯府的桑家大娘子,把我們景家人當傻子一樣耍,好啊,好啊!”
春夏交替的時候,本來是最舒適的日子,鬱氏卻是半點溫熱都感受不到,整個人如同掉在冰窟窿裏麵一樣,好幾天都沒什麼感覺。
她是真的沒想到堂堂關東崔氏,天下學子最向往的和最崇拜的崔家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崔家和景家的淵源還要從四十多年前的正耀皇帝貪奢勞逸、好大喜功最終導致整個國家動蕩,百姓紛紛舉旗造反,周邊國家虎視眈眈的大動蕩說起。
那時候,明氏皇族不少人死的死跑的跑,沒有一個能當家作主的。
還是當時被發配到北方苦寒之地,已經被明喜剝了皇族身份貶為庶人的明策也就是後來的正始皇帝於千難萬難中頂住各方壓力,最終重新讓整個國家恢複安定,百姓安居樂業,而在這條路上幫著正始皇帝披荊斬棘的正是後來的衛國公景平和鄭國公崔和。
正始皇帝還曾親自說過衛國公和鄭國公乃國之股肱之臣,一武一文,□□定國,為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兩家關係也一項親近。
雖然如今距離當年那場政變早就過去四十多年,曾經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正始皇帝以及當年的衛國公和鄭國公都早已故去,當家的已經變成了彼此的兒子輩,但是兩家的關係也不曾真正疏遠。
甚至還因著祖輩,也就是兩位孩子的祖父曾口頭玩笑著要結為親家的話,兩家已經私下默認了她家乖女和崔家三郎的關係,就差等到崔三郎此次高中後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