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安一開始還端著紅酒等著上岸後籌謀接下來的登島計劃,船顛簸得很厲害,手中的紅酒杯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梁安安重摔在碎片上,身上皮膚被割出一條條血口。梁安安驚叫著拽住船板,讓身體不再劇烈地晃動。
鄺家俊把身體藏在船艙裏的角落,左右都有擋板,不用擔心身體會因為大弧度搖擺而受傷。梁安安的慘叫和哭聲沒有讓他心生出一絲憐憫,假裝聽不見。
待船平靜下來,梁安安躺在船板上,雙手抱膝,任由眼淚肆虐。
她想起在孤島時,鄺家俊尋找顏知非身影時眼神裏的急切,也回想起鄺家俊在甲板上痛苦鳴哀的樣子。與旗曼新有關的人他都牽掛著,唯獨對她梁安安這個發妻毫無憐憫和溫柔可言。
對他來說,她到底算什麼?
天空放晴,鄺家俊走出船艙去了甲板上,觀望了一陣,茫然無措。
昨晚那場持續了近十個小時的顛簸讓船偏離了航線,偏偏船上的雷達裝置也壞了,根本不知道此刻身在何處。
梁安安透過玻璃窗看著站在甲板上焦急如焚的鄺家俊,嘴角露出慘淡的笑意。
他是她一生的噩夢,到死都無法擺脫。
她是他一生的糾纏,到死也無法擺脫。
梁安安什麼也不管,靠在躺椅上休息。
鄺家俊執著地折騰各種儀器,希望能夠找到出路,從一開始地皺眉冷靜變得暴躁而多怒,甲板上能砸的東西都被他掀了個遍,似乎都還不足以宣泄他心中的憤怒和絕望。
鄺家俊和梁安安所在的船迷航後在海上漫無目的地飄蕩,再也沒有靠過岸。
孤島之上,顏知非找到一個幹淨的懸壁用作休息。
千惠謹慎,先進洞觀察情況,沒想到卻在洞中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顏知非見千惠久久不出來,試探地喚了兩聲。
躺在地上的男人聽到顏知非的聲音,幹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問道:“非……非非……”
千惠心中微怔,問道:“你是邵琅遠?”
顏知非已經走入洞內,看到躺在地上的邵琅遠,眼淚頓時掙脫眼眶掉了下來,她怔怔地走向他,短短幾步卻像有千裏之遠。
如果不是他胸口掛著刻有S的銘牌,顏知非根本認不出來他。臉紅腫泛紫,像是中了毒。身上衣裳如碎片一樣掛著,皮肉上滿是傷痕,不少傷口都已經皮開肉綻。
“琅遠……”
顏知非輕捧著他的手,哽咽著輕柔地哄著他:“琅遠……我來了……”
邵琅遠的手指微微顫了顫,紅腫的眼裏流出一滴淚來,他的嘴動了動,喉嚨裏發出含糊的聲音。顏知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立即俯身把耳朵貼了過去。
聽了好幾遍,顏知非才聽出來邵琅遠到底在說什麼,他說:“我做到了……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說著,邵琅遠拚盡全身的力氣指了指旁邊的大包。
千惠把包打開,顏知非一眼就看到包裏有一朵藥剪寒衣!
看到藥剪寒衣的那一刻,顏知非的視線被淚水模糊。
她掐出一片枯萎的花瓣,哭著告訴邵琅遠:“你答應我的是平安回家,你答應我的是平安回家!”
邵琅遠不肯吃藥剪寒衣的花瓣,他說:“這花隻找到一朵,如果我吃了,憶夏就沒了。”
顏知非不管那麼多,掐著邵琅遠的嘴非要往他嘴裏喂。紅腫的臉被顏知非掐出一段一段發白的顏色,一個死咬著嘴不鬆口,一個死掐著嘴不肯放棄。
遇事素來冷靜的千惠看到這一情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顏知非衝千惠哭喊道:“幫我!”
千惠回過神來,一上手,動作麻利地撬開了邵琅遠的嘴,顏知非把一片片花瓣都塞到了邵琅遠的嘴裏,又灌入滿滿一壺水送服。
等水和花瓣都喂進他的肚子,邵琅遠痛苦地側過身,低頭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