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正式開始理事, 永壽宮無論從規格還是位置上都不再便宜。
皇帝在將容妃打入冷宮的次日, 就下旨令姝菡遷往翊坤宮, 自然又引起一番議論。
作為後宮裏, 規製僅次於坤寧宮的宮殿, 姝菡的入住, 更像是一種信號。無論朝中還是後宮裏, 人皆道:貴妃娘娘恐有望升任繼後,或是再進一步獲封皇貴妃。
姝菡對外間的傳言,也多有耳聞, 可她卻委實欣喜不起來。
皇帝在坤寧宮整治了容妃之後,此後並沒有宣她單獨見駕,甚至也沒留下隻言片語。所以姝菡隱約覺得, 皇帝似乎對她有什麼不滿, 可又無法明白宣之於口。
更為默契的是,皇帝與姝菡對外均是一副太平無恙的狀態, 除了他們自己, 外人竟沒有察覺半點不尋常。
如是, 到了十月初四這一天, 姝菡因心裏有千萬句話想當麵向皇帝求證, 隻得首先放下身段。
她晌午親自去小廚房, 做了一道清蒸鵝掌,命鈴兒親往養心殿給皇帝送去。
“主子可要奴婢帶什麼話給萬歲爺?”鈴兒甚是體貼問道。
“不必。”若皇帝心領神會,自會有所行動。
上一次做這道菜, 還是在承德, 那時候皇帝還不是皇帝,而是受貶遠離權利中心去修行宮的時候。那時候,隻有姝菡陪在他身邊,算是兩個人相濡以沫的一段光景。
若皇帝吃了鵝掌,想起舊情,自然會給她一個說法。
果然,入了夜,皇帝獨自挑燈夜遊,不覺行到了翊坤宮。
而翊坤宮中,燈火通明,似是在等著他到來,門上並沒有落鎖。
皇帝隱約見門內八角亭裏有人影晃動,信步走了過去。
姝菡在此間等了多時,一陣夜風拂過,正欲讓阿蘅取了鬥篷,抬眼看見提燈的人,曖昧燭光暖了一地枯葉,姝菡不覺視線有些模糊。
“怎麼在此處吹冷風?也不知加件衣裳?”說著,皇帝親自解下身上鬥篷。
明明再尋常不過的問候,姝菡卻驀地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半別過臉去。
待皇帝將鬥篷替她圍好,又揮手讓伺候的人退下。
姝菡這才悶聲開口。“皇上不惱了?”
“你也知我在惱恨你?”皇帝不答反問,可姝菡聽了他帶著負氣的聲音,卻意外地踏實下來。
“您多日對我不聞不問,臣妾又不是傻子。”
皇帝被噎了一句,本來平和的態度被激起了一絲漣漪。
“怎的數月不見,你這脾氣倒越發厲害起來?就說前幾日之事,你總該向我服個軟才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事先也不同我報信,要不是我早有安排,你今日早就不在此地。”
姝菡看皇帝滿臉恨鐵不成鋼,主動靠向他。
“您不是寫了安心給我嗎,我知道您不會讓我有事。”
“是,你就仗著我舍不得罰你。”
姝菡卻突地抬起頭。
“皇上是何時知道,我是費家的遺孤?”
“你說呢?”皇帝又把問題丟了回去。
姝菡微微蹙眉。“肯定不是在您凱旋還朝那日才知道,戶部的底檔已經封存一年,此間沒有拆封,這絕沒有作假。”
“還不太笨。那你再猜猜看。”
“總不會,是臣妾入安親王府時,您可以去摸了我的底細吧?”
“若我說,比那還早呢?”
姝菡眨眨眼,看著表情嚴肅的皇帝,迫使自己努力回憶在長春宮裏和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相遇。
原來,在那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是冒名應選了嗎?
那就是說,他一早就知道,她和白家的宿仇……
這認知,讓姝菡心裏有些不痛快,於是故意不再說話。
皇帝等了片刻,不見懷裏的人開口,索性扳過她的臉。
“怎麼不說話?有那麼難猜?”
“皇上為什麼一直不揭穿我?讓我像個醜兒一樣,在您麵前被戲弄。”
“你摸著良心說話。我幾次三番給你暗示,讓你對我坦誠,你可理會過?我不隻一次說過讓你信我,你如今反倒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