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景國,文盛二十三年冬。
那是一場雪。
潔白的雪花飄飄揚揚自空中旋轉舞下,輕輕吻上枝上還未綻放的梅苞,淡淡的琴音細細穿過,微風吹至,雪花翩然起舞,似合了誰的音,伴了誰的舞。
水袖輕探,光滑如水的綢子上輕輕接過幾片潔白,慢慢收回,旋轉拋起,清風中這風中的女子身著淡粉色的羅裙輕舞,寧靜安致。
舞罷,雪花自空中揚揚而下,粉衣女子緩緩放下半掩嬌顏的柔紗,如玉般溫潤細膩的臉上,柳葉細眉輕輕舒展,琥珀色的眸子裏帶著溫暖的笑,瑩透的朱唇淡淡上揚,多情的綻放著如花的笑靨。一場雪,一場舞,互相輝映,映出了這女子絕世般的容顏。
是了,這名粉衣女子便是西景國唯一的公主,慕清顏。
西景皇帝子嗣眾多,卻隻有一個女兒,慕清顏自小聰明伶俐深得帝後寵愛,六歲起便跟隨西景第一舞師學習舞蹈,因不喜皇宮舞房奢華,皇帝特意命人在宮中種了一片梅林,環境清新淡麗供其習舞。年至十六,慕清顏已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舞姿更是一絕。
遠處傳來一陣急碎的腳步聲,隻見一名宮婢模樣的女子氣喘籲籲的跑來,向慕清顏行禮後急道:“奴婢該死擾到公主了,隻是皇上突然在禦書房發了極大的火,還發落了幾位議政大臣,公主快去看看吧!”
慕清顏聞言一驚,忙問宮婢:“雲芝,你可知父皇是因何事動怒?”
名喚雲芝的宮女,自小便開始服侍慕清顏,二人在人前是主仆,私下裏慕清顏卻待雲芝極好,雲芝感念公主的恩情,一直對公主忠心耿耿且盡心盡力的服侍著。
雲芝小心翼翼的望著公主,手指緊緊地在宮裙上絞著,結結巴巴的的開口道:“是,是,是..是和親。”說罷,雲芝快速垂下頭不敢看公主。
慕清顏杏眸微瞪,柳眉輕蹙半天,雪花慢慢飄到臉上,隻覺得冰涼一片。
當今世上分為四國,鳳川國,西景國,蒼冥國,平陵國。四國中鳳川國經濟軍事力量最為強大,也最具野心,經常侵犯周邊國家占領城池。四國中蒼冥國是唯一一個可以勉強與之抗衡的國家,平陵國實力最弱,西景國次之。平陵國已被鳳川國收為附屬國,現在鳳川又把槍炮對準西景,打仗一月餘,西景死傷慘烈,每日朝堂之上皇帝都會動怒,西景皇權岌岌可危。
眼見西景快要招架不住,朝中幾位議政大臣聯名上書請求皇帝將公主嫁予鳳川,以和親來暫延鳳川的攻打。皇帝聞後大怒,杖斃了為首提議的一位議政大臣。近日,鳳川攻勢愈加激烈,西景實在無法禦敵,朝中大臣們早朝間長跪進諫請求和親,皇帝一氣之下又斬殺了幾位大臣,拂袖而去。
小心的推開寧元殿的大門,光亮的理石地麵上幾隻破碎的瓷片淩亂的散著,奏折雜亂的交疊躺在地上,龍椅上明黃的身影頹敗的閉著眼睛,眉頭緊皺,原本烏黑的頭發竟灰白了大片,毫無生機。
慕清顏鼻尖一酸,閉上琥珀色的眸子輕輕的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皇帝麵前,緩緩跪下。
“兒臣清顏拜見父皇。”
龍椅上的皇帝睜開眼睛,疼惜的免了禮,隻是慕清顏卻並未起身,而是重重的朝皇帝磕了一計響頭,目光堅定的朝著皇上開口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前往鳳川和親。”
“哢嚓!”又是一聲茶盞破碎的聲音,皇帝憤怒的將桌上茶盞揮落於地:“顏兒從哪聽來的這些,誰人告訴你父皇要讓你去和親,父皇叫人拔了這渾說之人的舌頭去!”
慕清顏苦笑,長長的睫毛微垂,淡淡的說:“兒臣雖身居後宮,可朝堂之事兒臣也聽過不少,如今鳳川攻打我西景,西景皇權岌岌可危,四處生靈塗炭百姓活於水火之中,難道父皇也想看著我西景國落得和那平陵一樣的下場麼,和親是如今唯一之計,兒臣身為西景唯一的公主責任自不能推,父皇疼愛兒臣多年兒臣無以為報,就讓兒臣替西景,替百姓去鳳川吧,求父皇成全!”
“朕怎麼忍心,顏兒啊,朕怎麼忍心讓你去和親,怎麼忍心就這樣斷送了你一生的幸福!”皇帝聞言渾身一顫,臉色由鐵青慢慢轉成頹敗,顫抖著雙手撐在桌子上,老淚縱橫。
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慕清顏深吸一口氣強逼著眼淚退了回去,抬起頭微微笑著,道:“父皇一向愛民如子,現在父皇的萬千子民正遭受著戰爭帶來的痛苦,難道父皇隻疼愛顏兒就不疼愛他們嗎?顏兒犧牲自己換取百萬子民的安定,對於顏兒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望父皇顧全大局,莫再猶豫!”說罷,慕清顏伏在地上又是重重的一扣,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