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地下室內的‘泥俑’都是李闖一個個親手剝開的,盡管他平常不好酒,這一陣子,也喝下去了三四兩白的。
“那時候,老太爺已經六十多了,‘長子’差一年不到十八歲。
老太爺認定他不是去幹好事,於是一路跟著他,發現他根本沒有去車行拉活,而是出了縣城,一路奔到了鄉下。
然後,老太爺就眼看著,他在幾個村子邊沿轉悠了一會兒,終於尋摸到了一個獨自出來玩的孩兒。
見他笑著向孩兒走過去,手卻藏在背後的時候,老太爺一下子反應過來,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想喊他住手,但一路奔波追蹤,節骨眼上一口痰卡在了嗓子裏。
一句話沒喊出聲,人還差點憋的背過氣去!
等到終於緩過來,不暈了,再看,‘長子’和孩子都已經不知去向了。”
李闖緩了口氣,又再喝了口酒:“老太爺雖然家境一般,但讀過幾年書,也算是……算知書識禮吧。
找不見人,就回了家,在床上躺歇到半夜,聽見外邊有開門的動靜,起來查看,正看見‘長子’回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啊呀,爹!你咋還沒睡啊?’
‘我問你,今幹啥去啦?’
‘嘿嘿,出來你都不信,我本來今想去租車拉活的,可半道才想起,大前裕和村王家財主跟我過,要我今去他家幫著給家廟塑神像。’
‘去了?’
‘去了!’
‘動水了嗎?’
‘沒有!’長子皺著眉搖頭,‘我看了他家準備的土,那根本就不行!我要用那土給他家塑,使出爹你教的全部本事,那觀音菩薩也撐不到兩年就得開裂!’
‘那你咋還這麼晚回來?’
‘嘿,可能是人家王財主看我實在,又問了我一些細碎的事後,硬是留我吃了頓飯。跟他們家長工一起吃的,我可是上不了他家主桌。有倆泥腿子犯壞,給我灌酒。一覺醒來,嘿嘿,不就這時點了嘛。’
李老太爺雖然心頭仍有疑惑,但偏生兒子一臉純淨,怎都挑不出這話裏有什麼毛病。
的確,他今跟著去的地界,就在裕和村附近。
他是看見兒子像是想對一個落單的孩兒動手,可當時不是差點暈過去嘛。沒看見,沒證實,啥?委屈了孩子,那多不好?
就這事罷了。
翌日,老太爺還是心神不定,又再去了一趟裕和村王家。
一打聽,本家的,和昨個晚上兒子跟自己的,全都對得上。”
“未必就完全對得上。”林彤出言打斷道,“雖然是養子,但也是老來子,是長子。老太爺還是疼孩子。所以才不願意往岔路上想啊。”
李闖有些失神,片刻後才道:“一年多後,老太爺出了趟院門,機緣巧合,在一鬧市旮旯看到個跪街乞討的孩子。再三辨認,居然就是那一回在裕和村附近,自己旋地轉的時候,和‘長子’一同失去蹤跡的孩兒。
那孩子,不但瞎了一隻眼,兩隻手除拇指外的八根手指,還像是先畸形似的黏連在一起無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