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之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段時光。
張雨欣的思緒也跳到了那個時候。
那時，她也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很平凡，甚至不起波瀾，但她，很懷念。
那時候的生活才是最接近她理想的，有一家店，有一處院子，院裏有陽光，有盆栽，有花朵，有咖啡，也有一隻懶洋洋的小貓。
“遇之，你在紐約……過得還好嗎？”張雨欣問道。
“老樣子，上班、應酬，偶爾出去打打排球，生活挺規律，隻是沒人再陪我出去吃火鍋了。”
“喵……”小乖叫了一聲，模樣兒乖極了。
“以後會有的，都會有的……”張雨欣沒有看程遇之的眼睛，聲音輕輕的。
“你呢？聽說你辭職了。”
“嗯，工作太累就辭了，想多陪陪小柚子。”張雨欣沒多說什麼，又岔開話題，“小奶貓叫什麼名字？它爸爸呢？”
“還沒名字，你要不給它取一個？”
“嗯……要不就叫小小？你看它這麼點大。”
“哈哈，行啊，就叫小小。小小的爸爸我也不知道是誰，小乖有一天偷跑出去，就懷上了，看小小這麼好看，估計它爸也不差。”
張雨欣放下小乖，轉而抱起小奶貓。
小奶貓真小，就像當初她撿到小乖時一樣。
小奶貓睜著小眼睛看向張雨欣，輕輕“喵”了一聲，很乖，不亂動，也不怕生。
“雨欣，你去年讓我辦的事，我都辦好了。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程遇之道。
“蔡阿姨……她是不是對我……”
“你別多想，我媽現在很忙，很多事，她早就忘了。”程遇之打斷她的話，“有機會的話來紐約做客，我媽會很歡迎你。”
“那麵包店呢？賣了嗎？”
“還在，我心裏頭是不想出手的。”說到這兒，程遇之的眼中流露出淺淺的光華。
不想出手，也不缺那點錢，所以他一直沒有轉手。
好幾次本來已經找好買家，但在簽合同的時候他又反悔了，就再也不打算出手。
留著也挺好。
張雨欣沒有多說什麼，抱著小奶貓，一遍遍摸著它柔軟的毛。
車外是淅瀝的雨水，車內倒是其樂融融。
偶爾，程遇之也會逗逗小乖，逗得小乖“喵喵”叫，也把張雨欣給逗樂了，笑個不停。
雖然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麵很冷，但張雨欣因為小乖和小奶貓的出現，心情好了很多。
車窗上滿是雨水，朦朦朧朧。
從這朦朧的窗口處依稀可以看見張雨欣的笑容，她笑起來時還是原來的樣子，言笑晏晏，露出珍珠白的牙齒，一雙黑葡萄樣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她的發絲是柔軟的，笑容是清朗的，整個人都格外溫柔，哪怕世界對她並不怎麼友好。
不遠處的陸海寧就這樣坐在車裏看著她。
隔著淅淅瀝瀝的雨水，他靜默地倚靠著座椅。
右手手指間夾著一支煙，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是幽沉的光澤，忽明忽暗，深不見底。
約摸二十多分鍾後，張雨欣才從程遇之的車上下來，依依不舍地趴在窗口跟車裏的貓咪告別。
她的眼中都是不舍。
良久後，她才撐著傘，一步三回頭，往馬路邊走去。
再有天大的不舍，也得分別。
這大概就是世事的殘酷。
跟小乖是這樣，跟程遇之也是這樣，同這座城市也是這樣。
她沒有跟程遇之說自己要離開的事，但她早已經做好準備，走的時候會給程遇之留一封信。
張雨欣上了一輛出租車，往兒童醫院去。
小柚子醒了，一個人坐在嬰兒床上玩毛絨玩具，大眼睛眨巴眨巴，雖然還是蔫蔫的，但比早上已經好太多。
張雨欣一過去就親了她幾口：“寶寶最堅強了，沒事了，會好起來的，乖，媽媽在呢。”
“媽……媽……”小柚子喊了她一聲，撅起小嘴巴。
“嗯，媽媽在。”
小家夥會說的話不多，喊完“媽媽”，隨即又喊了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