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餓得暈倒在街頭。
髒兮兮的。
都沒有人願意靠近她。
他不一樣,他幹淨、優雅,盡管年紀小,但已然尊貴如神祇,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冷靜。
至少她見他的第一眼,是驚為天人的。
世上還有這般好看的少年。
吃了他的棒棒糖,就跟他走了。
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傻傻的。
也不怕他是人販子,也不怕棒棒糖有毒。
事實證明,棒棒糖確實有毒,不然,她又怎麼會對他死心塌地那麼多年。
“看你可愛。”
陸海寧忽然笑了,伸手,手指挑開她垂落的發絲。
替她將發絲繞到耳後,他的目光就這樣落在她白皙的臉上。
八歲時的她臉蛋圓圓的,撅起嘴巴時格外可愛。
如今,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精致的瓜子臉,漂亮的眉眼。
“別哄我了,你說過,我長得醜。”張雨欣是不信的。
十幾歲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長得雖然不是太漂亮,但至少不難看。
結果,她每次照鏡子時,他都會很打擊地來一句:“別照了,又不美。”
十幾歲的小心靈,可脆弱。
被自己喜歡的人說醜,真得是種很強烈的打擊。
一開始會難過,後來,習以為常。
“還是因為趙小姐吧。”張雨欣挑明。
這個話題,他之前就警告過她,讓她不要提。
可到底,不甘心。
很不甘心。
就像是一隻寵物,原以為主人養它是愛它,後來才發現,隻是為了宰了吃。
知道真相的一刻是絕望的。
不過時間久了,倒無所謂了。
就像現在,張雨欣不覺得有什麼。
隻要他開口,她什麼都可以給。
她隻想聽真話,隻想聽他親口說,而不是騙她,敷衍她。
果然,陸海寧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幽深的目光落在她不近不遠的臉上,淩厲而森冷。
“我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你要是不肯回答,我就不問了。”張雨欣淡淡道。
陸海寧盯著她看了良久。
半晌後,語氣中才夾雜著無奈和深沉——
“不過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從此,相依為命。
那一年冬天,他的母親跳湖自盡。
那一年春天,她的媽媽也去世了。
他擁有權勢、地位,卻孤零零的,形單影隻,落寞而孤寂。
直到看見她。
她的笑容就像是盛開、怒放的向日葵,燦爛明媚,若星辰,如陽光。
一個半圓觸碰到另一個半圓,不可避免地想要去靠近,去取暖,去相依為命。
等到她慢慢長大,他才發現——
兩個半圓已經合二為一,無法再承受分離。
張雨欣盯著他看了幾秒,嘴角勾起一抹揚起的弧度。
她沒有再說什麼,但不是很相信。
“不是說對我很不滿嗎?你倒是說說,我聽聽看。”陸海寧岔開話題。
“你聽了是要改正嗎?”
“並沒有這個意思。”
“……”張雨欣氣。
好氣!
“太多了,數不過來,無非就是蠻不講理、不可理喻。”張雨欣淡淡道,“比如,你把我的聖誕禮物扔了這事,你還記得嗎?”
“哦,記得。”
“你不覺得愧疚嗎?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聖誕禮物。”
“你的第一次,隻能是我的。”
“……”
張雨欣的臉通紅。
她覺得,跟陸海寧說話,說不下去了。
她氣得將碗拿走。
“麵涼了,不要吃了。”
說完,她就端著碗去了廚房。
陸海寧嘴角一抽:“……”
張雨欣很生氣,明明是一本正經在討論他的不對,結果說著就變味。
真是。
張雨欣將碗放到廚房,磨蹭了好久才回臥室。
“陸爺,不早了,該睡覺了。”張雨欣在梳妝鏡前坐下。
她擦了擦護膚品,又對著鏡子看了兩眼。
橘黃色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上,分外明麗,宛若薔薇花。
陸海寧下了床,扶著輪椅來到她的身邊。
就在張雨欣拿起梳子時,他的大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接過她手裏的木梳。
張雨欣的手微微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