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毒婦!連親姐姐都能下手,哪怕紀家容得下你,我紀明河也容不得!”
男人目呲欲裂,將原本手中端著的茶盞猛地向她擲來,華服婦人一時間躲避不開,隻能堪堪側過臉,可惜眉骨處依舊被鋒利的瓷片割到,很快沁出鮮紅的血。
一滴,兩滴。
服侍在一旁的紅衣婢女驚呼一聲,卻和大部分人一樣,嚇得動也不敢動。
可那婦人卻神情自若,隻是從腰際取出塊白綢繡帕,按在不斷流血的傷處。她目光不願與男人對視,隻是平靜地看向前方,端的是大家風範——可惜,那雙保養得宜的手卻在微微顫抖,暴露了她內心的情緒。
“妾身與老爺相識也六七年了,老爺真的認為妾身是那動手之人?”她的視線緩緩滑過男人憤怒的臉色,落到他身後站著的那名婢女身上,十分可惜道,“……姨娘未來麼?看來是傷的不輕,得叫大夫仔細瞧瞧……琥珀,對,你過來,端穩了你手裏的甜羹到我這兒來。”
安國侯二房明媒正娶的太太,要拿捏一個丫頭那還不是輕描淡寫?
琥珀咽了咽口水,心地覷了眼男人,見男人還在氣頭上,便也不敢不上前。她本是姨太太的陪嫁心腹,十分體麵,這才有了跟著男主子過來的機會。
那盞甜湯是以紅棗銀耳為主,煮的十分軟糯清口,來自他們二房的廚房裏。可就在半個時辰前,姨太太喝下甜湯竟見了紅,落下一團不成型的嬰孩!
二爺紀明河大怒,當即發作出來,上下查證,一切證據都不約而同指向二太太陸雲嵐。
紀明河一身鍺色長袍,還在絮絮不斷地咒罵。
“……正因你我相識數年,我才知道你母親本為醫女,你更是從便和這些東西打交道!要神不知鬼不覺放點兒什麼毒害夢娘,還不是輕而易舉……”
看著琥珀將甜湯捧到身前,陸雲嵐眉頭也不皺一下地端起碗來大口喝下。
“姐……!”
陸雲嵐身邊最得力的丫鬟低叫了出來,又驚又怕,而琥珀也早已被嚇住,更不用還在口誅筆伐的紀明河。
男人見狀愣了一愣,隨後嫌棄地皺眉。
“就算你喝下去也不能證明這對孕婦無效,蠢鈍婦人!”
碗裏還剩一半兒,陸雲嵐拿著巾子擦了擦嘴角,細細思索了一番才逐一道。
“這碗紅棗銀耳湯用料上乘,不過是加了些薏米、牛膝之流,對旁人不打緊,對懷有身孕且胎像不穩的女子來卻是索命毒藥……”頓了一頓,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眼神驚恐的琥珀,溫和一笑,“自然了,老爺要是我命人去買了這些東西,再悄無聲息的加入姐姐的甜湯裏,妾身也沒有什麼好分辨的。”
紀明河目光複雜地看過來,仿佛是第一認識她似得。
“夢娘的身孕是李大夫瞧的,斷不會有胎像不穩之……”
琥珀捧著甜湯的手有些發麻,可她既不敢退下,也不敢亂動,隻能咬著牙一味忍耐。
“身為婦人,巧言令色是何家教?!”
“妾身不過是就事論事,老爺如若不信,這剩下的甜湯也可叫大夫分辨一二。”
眼前的女子自幼飽讀醫術,紀明河心知她的話基本屬實,可那又如何?在隔壁院子裏落了胎的女子是真,那甜湯在廚房被動了手腳也是真,除了她這位正房太太既有嫌疑又有動機外,還有誰會對他們二房一個姨娘動手?
想到夢娘那泫然欲泣的蒼白臉色,和拉著自己手軟聲求饒的模樣,紀明河的心一點點的冷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