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手邊的杯子摔碎在褐色的地板上,嗓子裏灼熱的感覺讓我每呼吸一次都無所適從,也來不及去想停一下,或者等一會兒。

胡樟半裸著身子躺在床上,藍色的內褲上粘上了混著血色的液體,他睡的很死,大概推他的身子也不會立刻醒過來,破舊的窗簾外射進來大片的陽光,照進髒亂的出租屋裏,我穿上衣服,收拾了破碎了的玻璃,趿拉著尤為光亮的皮鞋走向洗手間,胡樟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他好像對自己手機那頭的人極其的敏感,會突然的清醒。

“好的,我晚上6:00左右一定回去,你讓吳秘書把這個月銷售情況表整理一下,晚上開會。”

我意識到他就要走了,下意識的很快就洗了洗手,把腦袋從洗手間的門探了出去看了看他。胡樟對著我充滿疲憊的笑了一下然後穿上搭配西服的黑襪子,突然覺得隔了幾米卻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過來,讓人反胃,腥臭,怪味。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我很隨意的把他的鞋子甩給他,他很不喜歡別人穿他的鞋子,哪怕一會。他俯下身子提鞋的時候我看到他頭頂的頭發,好像少了許多,起身看我的時候卻還是英姿颯爽的樣子,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臉,銳利如錐子般的眼神,還有和他正視時候的一種冷,冷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讓氣氛都變得死寂。

“沫沫的事我會這幾天告訴你,調過去應該沒有問題。”

說完他關上門走出去,那一瞬間剩下一屋子的風,像是清晨吹落的露珠,化成的霧,秋天的冷。

下午五點。

我穿好衣服出去買了很多的水果,想去看看沫沫的媽媽,覺得她這幾天在醫院也折騰的夠嗆,好在胡樟拖關係進了一家環境還不錯的醫院,要不然夏天會更難熬,熬的是家人,更是她自己。子宮癌晚期擴散,半個月前查出來的時候沫沫比我還要淡定,或者說是有些蒙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或者說能做些什麼了,可過了幾天也就習慣了不少,沒覺得有什麼,隻是每天下了班去一趟醫院,喂她吃點東西。

醫生說最多再活四五個月,那天她在我懷裏哭了一個多小時,然後下午陪她去和房東談,把原來要租一年的房子改成了半年。

沫沫和我差不多,都是媽媽一手帶大的,不同的是我是父母離了婚跟了媽媽,她是父親車禍去世,那年我們17歲,上高一。

“子欲孝而親不待”簽租房協議那天房東感歎到,簽完半年的協議後,沫沫連說了四五遍謝謝,聽的我嗓子發苦。

來川洲5年了,也還是沒弄清公交地鐵的路線,這也讓我更加確定自己是個路癡了。

走走停停,到醫院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裏麵幹冷幹冷的空調吹著我的臉,上了電梯11樓,電梯裏的鐵皮上映著我的臉,蒼白,消瘦,像隻鬼,餓死的那種。

始終覺得醫院裏的氛圍讓人清醒,他是人來了走了的地方,“來了走了”聽起來很輕鬆隨意可是太多時候並沒有讓人覺得多舒服,像個生命的驛站,或駐足然後離開,或者徹底的遠走高飛。

我站在病床前像個善良孝順到極致人。沫沫媽艱難的睜開眼睛對著我笑了笑。我坐在旁邊看著她的臉突然說不出話來,然後有很尷尬的告訴她,房子首付下個月就差不多湊齊了,然後就和沫沫結婚,沫沫媽像點頭又像搖頭一樣似得動了動腦袋,外麵天好像突然就黑了,街上的路燈晃著車流行人,醫院越來越高,霓虹燈越來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