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大馬路上厚厚堆了一層黃葉。

秋風颼颼的尖聲叫著,到處拽下樹上耷拉著腦袋的幹葉兒往下丟。雖說沒進冬,可已經冷得讓人得瑟。街上人很少,都來去匆忙,路旁的布店、館子都門可羅雀。

“去去,沒吃的。”

一戶鋪戶門開了條縫兒鑽出個腦袋又縮回去,“鐺”的磕上門,一個麵黃肌瘦的小人兒吧嗒著眼睛看了看那扇門又往旁邊的小飯館挪過去。她沒進門,隻在門外瞅著門幌子,聞著裏麵飄出來的油煙味兒,低低的叫道:“好心的……”

話音還未落,門簾一掀竄出個穿著半舊綠褂兒瘦女人,她頭撇得遠遠的,一手虛捂著鼻子,拿絹子的手遠遠朝小人兒招著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南方話。

小人兒不一定聽得懂,卻識相的退開兩步,朝下一家走去。

一輛汽車呼的從她身邊馳過,何祖榮掃了一眼,心有不忍拉上布簾。管家在他旁邊安慰道:“街上多了不知道多少流民,光這一條街上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咱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作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呐!”何祖榮搖搖頭,目光落在街對麵的一個院子“孤童救濟院”三個大字上,這裏麵也人滿為患了。

小人兒一連走了五六家也沒有人施舍給她一粒米,她已經餓得走不動道兒,一個好心人指給她“孤童救濟院”的地方,她瞅了瞅白底黑字的大匾鼓足勇氣上級級挪上高高的石階。門裏有煮青菜的香氣,她咽了下口水,拽拽自己身上的單衣走進去敲了敲黑油大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短打扮的漢子上下瞅了她一眼便知道她是做什麼的:“這兒住不下了。”不等她說什麼又要關門。

“大叔,可憐可憐,給我口吃的吧,我兩天沒吃飯了。”

漢子打了個酒嗝不耐煩的說:“老子還沒吃的呢!誰可憐我。瞧瞧街上的小車洋樓那麼多,讓有錢的款爺可憐你去吧。”

關門的勁風呼的扇起一片落葉。

小人兒已經餓得沒有力氣再走,她坐在台階上無力的望著緊閉的大門欲哭無淚。實在受不了了,又冷又餓。她看看對麵的包子攤,心想:要不去搶一個吧!隻要能吃上一口熱騰騰的肉包子,哪怕被打一頓也好啊!

“嘿!”

頭暈得厲害,怎麼像是有人叫她。

“嘿!”

又是一聲,她四處張望的時候,一塊石子兒從天而降,打在她頭上生疼。

她立時站起來,仰頭道:“哪個?”一時竟忘了餓,站得筆直,倔強的看著門樓。

一個八九歲的光頭黑小子趴在門樓上,滿臉壞笑的看著她,斜斜的兩道濃眉配得一張猴兒一樣的尖臉,滿臉就隻剩倆大眼珠子在滴溜溜的轉,看著就讓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