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烈日高懸。
“江湖危機四伏,不清的詭異事情,隻有手上的本事過硬,才能安穩活下來。”
偏遠鎮裏,靠山的平地上,有一群拿著木劍的少爺有氣無力揮著劍,頭頂太陽甚是毒辣,才過了不久,額頭就冒起汗珠,身上衣服也被汗水浸濕。
少爺們大都是這個鎮的富家子弟,從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一點重活也沒幹過,能拿起木劍已經勉強了,還要在太陽底下堅持兩個時辰,這些有脾氣的少爺們,紛紛不幹了。
哪怕教頭帶著無奈之色,不停勸阻他們,也是於事無補,少爺的富貴性子一旦上來了,誰來都沒用,就算是他們爹娘,也不敢些什麼。
教頭是個身材瘦弱的老者,臉上有條極大的疤痕,從頭頂貫穿到脖子,看著十分猙獰可怖,也是因為這樣,在許多退下來的江湖人中,挑中了他來作為教頭,希望他能以麵貌,鎮住不服管教的富家子弟。
但就算這樣,富家子弟也是毫不懼怕,將手中木劍丟下,呼朋喚友的各自走了,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地方,轉眼就散了個幹淨,隻留下苦惱的教頭,和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少年。
少年也拿著木劍,按照著教頭的吩咐,上下揮動,哪怕富家子弟叫他一起走,也沒有挪動身影。
教頭歎了幾口氣,從懷裏依依不舍摸出錢袋,打開仔細瞧了一番,又心翼翼的放了回去,臉上的苦笑更甚,少爺們都走掉了,那自己還教什麼,這銀錢也拿著燙手。
“這錢還是交還給鎮長吧,富貴人家就是受不了苦,還習屁的武學,滾回去吃奶吧,他娘的。”
教頭低聲罵了幾句娘,抬起頭時,看到了揮劍的少年,苦意算是消散了不少,出聲道:“許百川,先把劍放下,有事要和你。”
許百川應了聲,收回最後一式,呼出一口氣,邁著有些疲軟的雙腳走到教頭麵前,躬身行禮,卻沒有話。
教頭滿意點頭,相比於頑劣的富家子弟,出身貧苦的許百川更加合他心意,就像兒時的自己一樣,同樣是在貧苦的少年時學習劍法,也同樣是姓許的。
這也是許百川能跟著他一起學劍的原因,要知曉他是被請來教那些少爺的,許百川能學劍,算是他的私心。
在江湖,傳承講究著血脈師門,收了徒弟就是收了兒子一般,得為自己養老送終,而自己傳承的是許家劍法,祖宗規矩在上,後輩弟子一定得姓許,以往也有些想學自己劍法的,但又不肯改姓,直到回到故鄉時,看到這個和自己很像的許百川。
教頭有些遲疑,自己在外麵惹了不少仇家,招架不過才退出江湖,起初一人也無所畏懼,大不了就是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但要是收許百川為弟子,那就是將他牽扯進來,要是仇家尋到這個地方,恐怕不會放過他。
不過想到自己年紀已經這麼大了,是需要一個人來養老送終,江湖人嘛,浪蕩了一輩子,沒出什麼成就,就希望落葉歸根,死了之後有人給他上香火,那就挺好了。
因此,教頭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語氣盡量溫和:“川啊,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可不能再拖了。”
許百川皺著眉頭,不斷思索著,教頭收他做弟子的事情很早就跟他了,他雖然也是樂意,但一想到母親留下的話,讓他不能隨意接觸江湖人,更加不能拜師,要不然就會用荊條抽他,許百川不怕荊條,但很敬重母親,對母親的話一向是聽從的。
更何況,這是母親留給他最後一句話了。
就算自己因為一些事情學了劍法,但不能拜師,這是底線。
許百川搖搖頭,沒有話,但意思兩人都明白,這就是拒絕了。
教頭也早就猜到會這樣,在許百川跟著自己練劍以來,這個問題他問了不下三次,每次得到的都是拒絕,今是他最後一次,往後是不會再問了。
教頭摸著下巴,沉思許久,臉上有掙紮之色不斷閃過,最終,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從衣服的內袋裏麵,拿出一本書,很薄的一本。
“這些少爺回去了,我的教頭位置也做到頭了,往後你就不必來這裏了,雖然你沒有拜我為師,但這刻苦的樣子有我當年風範,許家劍不能傳給你,這本是我年輕時殺了一群匪徒,從他們身上所得,給你倒是無妨。”教頭看著許百川,叮囑道:“有句忠告,是當年師傅給我聽的,你雖然不是我弟子,我還是將其傳給你吧,沒有想好就不要踏入江湖,會死的。”
教頭歎息一聲,頂著毒辣太陽循著道緩行,他要把銀錢交還給鎮長,卸下這個教頭的職位,要是平常人拿著直接走掉也自無不可,可教頭的故裏就在這裏,江湖又容納不了他,還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