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初歇,陽光和煦,暖風拂麵,枝頭新綠,新帝登基,擇日大婚,大赦天下,京城一派喜慶。
“聽說了沒有啊?這次唐太師的兩個女兒都入宮了。”“不僅如此啊,陳大將軍的女兒也被冊封為明妃了。”“不過要說這美貌啊,還要數藍家的小姐。”“這話說的極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封號可不是誰都能勝任的。”“再美又有何用,這美人好比枝頭的樹葉,總有枯萎凋零的一天,運氣好了,落到水裏落個幹淨的身子,運氣差點,還不知道要被哪隻髒腳踩進爛泥裏。”“要我說皇帝娶親,在乎的是身家背景,後宮之中那還不是美女如雲。”提著茶壺的跑堂的夜忍不住插上一句話。“喲,這不是陳公子嗎?今日怎麼有空來小店坐,按理,這會您應該正在皇宮之中享受瓊漿玉液啊。”“棲霞樓”老板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吵鬧的人群之中,此刻正對著這位陳公子作揖,那是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一身青衣,皮膚蒼白,五官秀氣如女子,眉眼之間卻有一股隱藏不住的英氣,舉手投足透露出著貴氣。年輕人並不答話,隻是默默舉起茶杯兀自喝茶,眼神卻飄向遠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陳公子,恭喜恭喜啊!”周圍人見狀紛紛會意,原來眼前這位正是陳大將軍之子,剛從邊關打完勝仗回來,被當今天子大讚“有乃父微風”的陳明嶽。正當眾人興高采烈欲巴結奉承之際,門外突然闖進一紅衣男子在陳明嶽耳邊低語幾句,陳明嶽便目光一凜,與那男子迅速消失在“棲霞樓”門口。
黃昏時分,禦花園中,百花初綻,香氣朦朧,彩蝶紛飛,宮女、太監們捧著大大小小的紅木匣子如魚龍穿越。“如妃娘娘吉祥,老奴東福,奉萬歲爺的旨意,給娘娘們送賞賜。”“起來吧。”如妃隔著明黃的珠簾衝東福擺手,示意他起身,“娘娘要不要過目一下,總共有白玉如意一對……”“不必了,勞煩公公費心。”如妃巧笑倩兮,褪下手中的一對黃金手鐲遞給守在身旁的七月,七月會意地衝如妃微笑,便掀開明黃的紗帳,將黃金鐲子悄悄塞進東福的袖中,“這是娘娘賞你的,不必推辭。”
傍晚時分,嬤嬤們掌起了宮燈,為如妃褪去華服、卸下朱釵,伺候她沐浴,牛奶上鋪上一層似乎還帶著晨露的玫瑰,如妃在微醺的熱氣、溫暖的香氣中,微微閉上眼睛,任憑嬤嬤們在自己的身上塗抹一些細膩潤滑的東西。“娘娘,請起身更衣。”七月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妃不怎麼情願地睜開疲憊的雙眼,“娘娘的皮膚光滑地跟那細陶瓷一樣,這身段也是玲瓏有致。”打頭的張嬤嬤看著如妃起身,忍不住“嘖嘖”稱讚。“行了,你們都下去歇息吧,這裏有七月就行了。”“那奴婢們就先行告退了。”眾嬤嬤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便一齊褪下。“不用更衣了,直接把我從府裏帶來的那件睡衣拿來。”“可是!”七月麵露難色,“放心吧,皇上這幾日都不會來的。”如妃轉身朝七月細細微笑,曖昧的燈光照在如妃精致的側麵上,雖然她的眼神卻一直沒有看向七月,七月還是在一瞬間失了神,去年正月二小姐剛被太師接回府,因自小看慣了大小姐妖嬈嫵媚的姿色,對二小姐這副清晰秀氣不張揚的臉孔倒不以為意,而這二小姐偏又不喜塗脂弄粉,整天都做素雅裝扮,幾乎成了府裏最不起眼的人物,而此刻的如妃巧笑回眸,秀發披散,不施脂粉,雙手遮胸,麵色微微發紅,真真與先前的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小姐判若兩人。“娘娘你真美!”“嗬嗬。”七月略微出身的神態和失態的言語逗樂了如妃,“美在何處?”“如出水芙蓉。”七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即便如此,又如何逃脫花謝人亡而人不知的境地。”如妃言語淒涼,語氣卻是極其灑脫,麵色也不改淡然與羞澀。“娘娘放心,有七月在,定不會讓娘娘你在這深宮之中寂寞終老。”“嗬嗬。”麵對七月的一臉嚴肅,如妃微微一怔,“七月,你再不起拿衣服,我可真的受不住這早春夜晚的寒氣了。”“娘娘,奴婢該死!”七月慌忙出去取衣服。如妃重新回到尚有餘溫的牛奶鮮花中躺下,細細回想進宮前唐太師對自己的“關照”。“一切以保全自己為要。”“保全自己,談何容易,既然關心我,何必將我送入這深宮之中與姐姐共侍一夫,你讓我情何以堪!對姐姐,你是否也說‘以保全自己為要’呢?”唐一如自言自語,雙手抱膝,吹噓著麵前的粉色花瓣,窗外,明月當空、樹影婆娑、風聲細語、蕊吐芬芳、夜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