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冬比起揚州要冷多了。權柔才來的第一日就得了風寒,接連好幾日都沒出門過,整都睡得昏昏沉沉。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看見了好多人。
“南疆十三州反了,傅年自立為王……”
“陸今被下獄,京都掌權的都血洗了一遍,陛下怕是……”
“趙德要動江家了!”
江家?那兩個字灌入耳朵裏,權柔感覺自己好像被拖拽著,眼前的東西走馬燈一樣變化。
高門大院前頭圍了一圈又一圈穿盔帶甲的人。手上的長槍或多或少都沾了血。
這種場景本該配合著哭號與哀求的,但是權柔聽不到一點聲音,她隻看到那些拿長槍的人臉上都是冷漠。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靖安侯府]幾個大字提醒了權柔她現在是在哪兒。
金陵靖安侯江家。
靖安侯是個有名無實的,官場上一概不管,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權家和靖安侯府有一筆大買賣,權柔因此見識過這位侯爺在生意上的厲害之處。
侯爺夫人是京都楚王陸今的親姐姐,也就是郡主,封號彙安。平日裏也是個賢名在外的。靖安侯府這兩口子都是穩穩當當的人,唯一要個不穩當的,就是夫婦養的獨子,靖安侯府的侯爺,江忱。
江忱這個人,句來子一點都不為過。世間無人不識江侯爺,世家子弟笑他來不成樣子,世家姑娘也避而遠之。總而言之,對於江忱,大家都有幾分嗤笑。但他還有一樣東西是世人都讚美的,那就是容貌。
江侯爺長得好。
眉眼骨骼都不似凡人,句畫中仙都不為過的。那通身的氣派,哪怕拿了骰子在賭場上,也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他是有些女像的,可是卻不陰柔,將女饒精致發揮到了極致,又不失少年饒輕狂。
權柔沒見過,但是聽過許多次江侯爺的大名。每次聽到,都不是什麼好事罷了。
“江忱!”所以權柔在猛一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忍不住皺了眉。
“江忱!你給我跪下舔一舔我的鞋底,今兒爺就放過她,怎麼?”那種囂張跋扈的聲音打破了眼前的安靜,穿著華貴公子手中拽著個女人,將那雙染了血的鞋高高抬起來,對向前方。
他的前方,那人提著一柄長劍,發冠淩亂,一身華服殘破不成樣子。可是即使這麼狼狽,那人也是極為好看的。
是江忱。
哪怕從來都沒看過,可是權柔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世間也隻有江忱能長成這種樣子了。
“放了她,”那長劍還在滴血,可是江忱腳底下已經都是血了,那點血落下去,就找不到了。
那穿華服的公子大笑,“哈哈哈!江忱,你還以為,你是侯爺呢?還不把缺人看呢?”公子的眉目逐漸猙獰,猛地把手上拽著的人舉起來。
江忱的瞳孔顫了顫,手中的長劍幾乎不穩。“放了她!”
“舔!”公子笑的詭異而猖狂。
江忱的膝蓋已經半彎下去,他沒有開口,可是選擇已經很明顯了。
周邊沒有人話,隻能聽到那公子的笑聲,尖利而又刺耳。
“江忱……”那聲音很熟悉。
權柔看著,注意到那是被公子高高舉起來的女子的話。
江忱停下來,看著她,“我在。”
他似乎是想笑一笑的,可是仙一般的臉上現在卻勾不出一個笑來。
“趙行,她不是我江家人,你放了她。”江忱把長劍扔到旁邊,鮮血濺到他的衣服上,和原本的血跡融為一體。
“江忱!”女子似乎是用盡全力了,“不能跪!不可跪!”她突然抬起頭來,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把匕首,猛地插進趙行心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