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無人,這是馮紫英一直最為不放心的,方有度在地方上染了一水之後,馮紫英已經安排他進入都察院,但是他卻沒還沒有資格擔任僉都禦史這一類職務,而是讓其進了巡城察院擔任禦史,算是替馮紫英控製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這支力量。
馮紫英很清楚,隨著內閣的調整完畢,日後的格局再不像之前了。
顧秉謙固然對自己還有依賴,但也在全力培植他自己的嫡係,而官應震和喬應甲對自己依然有了一些隱隱的忌憚和防範了。
官應震要防著自己與他爭奪未來的首輔之位,而喬應甲則擔心自己要取代他成為北地士人領袖。
尤其是自己在中青年北地士人中聲望太高,讓喬應甲很有點兒芒刺在背的感覺,這從自己與喬應甲的談話中就能感覺得出來。
這是不可避免的。
雖然馮紫英希望盡可能地淡化地域色彩,但是有些東西卻身不由己。
自己是北地青年士子中最具傳奇色彩的角色,不可避免的會讓北地士人青年一輩中對自己十分尊崇仰慕。
尤其是像鄭崇儉、孫傳庭乃至陳奇瑜這三個號稱山西三傑的青年士子,與自己關係都尤為密切,隱然加入了以自己為核心的團體,這直接威脅到了作為山西士人領袖的喬應甲的地位和影響力。
馮紫英也在努力淡化這種色彩,像賀逢聖也成為了自己團體中重要一員,而他是湖廣士子,馬士英也加入進來,他是西南士子,吳甡、許獬、許其勳等人則是江南士子,不過這種固有看法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徹底改變的。
一番談話之後,馮紫英也算是對永隆八年這一科的同學們有了一個更直觀的了解。
馬士英他們這一科的青檀書院學子表現不錯,馬士英、陳奇瑜、傅宗龍、孫傳庭、薛文周、宋師襄等人,也都開始閃耀自己的光芒。
王應熊、馬士英、傅宗龍這三個西南士人的代表,是從元熙三十六年後一直到萬統年間西南士人表現最為出色的三人,好巧不巧,馮紫英也王應熊、傅宗龍都是青檀書院同學,但傅宗龍永隆五年未能考中,不得不等到永隆八年才和馬士英一道考中。
王應熊與馮紫英關係密切,馬士英現在也和馮紫英關係十分親近,反倒是傅宗龍與陳奇瑜關係密切,還處於這個團體的外圍,也引來與陳奇瑜交好的鄭崇儉和孫傳庭的批評,同樣王應熊也在指責傅宗龍不識抬舉。
馮紫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贏得每個人的喜歡和支持,但是像陳奇瑜和傅宗龍這種因為抹不下麵子而刻意和自己拉開距離的就未免有些不必要了,
當然他也知道要化解這其間的心結可能也要一些時間和機緣,他到也不在意,不過倒是一幫同學很是著急,一直在其中斡旋促成。
除了在書院中年齡相仿關係一直比較親近密切的同學外,像比馮紫英他們這一批年齡要大一些的同學,其實現在也在有意無意地向馮紫英他們這個群體靠攏,如方震孺、宋統殷、葉廷桂等人。
宋統殷和葉廷桂都是北地士子,一個是山東即墨人,一個是河南歸德人,方震孺則是南直壽縣人。
在馮紫英入仕初期,雖然相當驚豔崛起,但是對於如宋統殷和葉廷桂等人來說,他們卻無意去攀附馮紫英。
畢竟你再驚豔,也不過就是一個翰林院修撰,再後來你當永平同知也好,順天府丞也好,對於同為進士出身的他們來說,這四五品官員,還是地方上的官員,他們內心是不怎麼瞧得上的,哪怕知道馮紫英未來不可限量,但對他們當時來說意義不大。
不過當馮紫英開始步入都察院掛任僉都禦史和兵部右侍郎巡撫陝西時,就由不得他們這一幫年齡要把馮紫英大七八歲的同學不正視了。
都察院僉都禦史是正四品,兵部侍郎是正三品,哪怕是掛任,可能都是很多進士一輩子難以企及和無法攀越的,但馮紫英隻用了十年時間就走上了。
再後來以都察院都禦史身份平江南,定河北,剿撫遼東,正二品了,就真的隻能讓人仰望了。
當馮紫英正式入閣成為大周最頂級的那幾個人之一時,沒有哪位同學不以是他的同學為榮,沒有哪位同學可以無視這一層關係。
再清高,也沒讓你做什麼屈辱折節之事,就是聯絡一下同學感情,這很難麼?
或許還有人抹不下這層顏麵,但極少,而且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