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亭外,鍾無虞與豹五相對而立。
“豹弟,拜托你了,一切保重,若有要事,飛鴿傳書。”
鍾無虞鄭重道。
“鍾大哥,不與小玉兒與小魚兒道別了?”
豹五道。
“不了,趁這天剛亮之際,我得走了,再不走,恐生厄變。”
鍾無虞歎道。
豹五重重地點點頭。
鍾無虞遂解開係於道旁樹幹上牽住馬匹的韁繩,飛身上馬,方要揮鞭馳去,突又想起一事,便自懷中取出一信,交到豹五手中,“豹弟,請將此信交與陰姑娘,要她勿追來,你亦要與她多親近,以成大事,另再安排好我的師弟顏無盡,好了,我走了!”
豹五接過信箋,置於袖中,朝鍾無虞道聲“保重!”,便見鍾無虞甩響馬鞭,急馳而去。
……
十數日過後,鍾無虞又接一飛鴿,綢布上書“大漠邊,‘回頭客棧’見。”
“回頭客棧”?大漠無邊,回頭是岸嗎?這是勸人於此回頭嗎?那為何要在大漠邊造一客棧呢?若是人人皆不去大漠,要你這客棧何用?
鍾無虞搖搖頭,想這家客棧必是家有意思的客棧,那客棧掌櫃的必是一世間奇人,若是一奇人,就必要去會會,嗯,這還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鍾無虞雖心憂妻子,但一麵又有此樂觀心態,實非常人可比。
鍾無虞就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隻因他常喜歡做一些有意思的事,而有意思的事總會有些危險的,能於危險之中品嚐其紆曲回折之美,那可是人生一大幸事,這可比每日裏風平浪靜地過日子要有趣多了。
隻是,這十年來,他過的豈非也是風平浪靜的日子?所以,他就覺得自己的全身皆被廢了一般,手、腳、身子、腦子皆被廢了,十年來,自己就是廢人一個,無一用處。
而這些時日以來,經曆了這許多,雖有幾多擔憂,幾多流血,又差點失掉性命,但他總覺得這樣的日子是充實的,哎,隻是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是否是正常的。
哎,管他呢,這江湖中人有幾個人的心態是正常的,有幾個人能平安順遂地過著逍遙日子,那少林方丈“空相大師”是跳出紅塵的真佛,不也慘遭橫禍,死於非命?
因此,若是有幸還活在這個江湖之中,就是最正常的了。
別多想了,趕路吧,爭取救回妻子,一家團聚就好。
鍾無虞一路向西北急馳,這一路上不知換了多少馬匹,住了多少家客棧,喝了多少壺烈酒,隻是越向西北而行,路上行人越少,道路也越難行,客棧也越差,酒也越劣,身上銀子也少了很多。
哎,管他呢,隻有還有路可行,還有酒可喝,就算用雙手雙腳在路上爬行,就算酒喝下後腸穿肚爛,自己也要到達“回頭客棧”。
在翻過一個高原上的山頭之後,在鍾無虞眼前不遠處就出現了一片黃色,哦,那黃色不是黃土,而是黃沙,大漠到了,那“回頭客棧”的招牌果然就豎在大漠旁邊,而在招牌旁邊的幾處木樁上係有幾匹“沙漠之舟”——駱駝。
鍾無虞那張滿是疲憊與塵土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再看看天邊,那落日渾圓龐大,雖是日暮卻仍能令人感到它的灼熱。
……
“你,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我要去大漠,找鍾大哥。”
賭坊內堂,陰惜柔已然準備停當,決然亦要遠赴大漠。
“哦,我也去。”
一旁的顏無盡也要跟去。
豹五略沉思一會,也不言語,便將那封信箋拿出交給陰惜柔。
陰惜柔閱完之後,卻不言語了,也不再說去那大漠了,卻呈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那手中信箋悄然掉落於地,人也無目的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