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根道長見鍾無虞來勢極快,雖有稍許呆滯,卻幡然轉醒過來,舉劍縱身就朝鍾無虞迎去,此一反迎之劍,實是用了平生之力,誓要破得鍾無虞所使“極天劍法”的最高一層——天外有天,隻要破得此層劍境,那“天下第一劍客”之名自然歸於自己掌中了。
這枯根道長雖是心善,曾極盡全力救了鍾無虞,但他對於名譽,卻是極愛慕,見機就要爭奪。
一自上而下之劍,借得下墜之力,破空之聲就如狠心撕布一般尖銳,若是刺在人的頭上,隻怕會骨碎漿流,而那一由下往上之劍,借得實地之托,上縱之勢就如舉火燒天一般激烈,若是兩劍相遇,想必會兩敗俱傷,兩柄神兵皆毀。
刹時,兩劍之劍尖恰好相遇,強強相對,一時,火光濺射,一波極強的氣流四向震開,令得旁觀的華山眾弟子陡感壓迫之力。
陰惜柔立在一旁已久,雖覺雙腿痛麻,卻是一刻亦不想離開,她隻是擔心這般鬥下去,鍾大哥的已好之傷會猝然複發,此是“觀音手”關自在臨別時對她的囑告,鍾大哥腦內淤血雖散,但若是太過激動,尤其是與人長時間鬥武,定會令腦內瘡口破裂,到時又因施救不及時,定會危殆性命。
因此,陰惜柔雖未上場臨敵,手心已是濕汗淋漓,身穿禦寒之衣,卻覺周身冰涼,甚感不適。
鍾無虞見枯根道長上縱之劍勢道遒勁,便側過劍身,身軀亦憑空橫移,手腕倏地一抖,“邦”地一聲,擊在“入雲劍”上,令其大幅度地偏向一邊,鍾無虞再借勢反撩一劍,直撩向枯根道長麵門。
枯根道長運勁壓下身形,身形下墮,剛剛避過這凶險一劍,卻見有毛發飄飛,原是枯根道長頭頂被削去了一小塊銀灰之發。
鍾無虞此刻亦落下地來。
隻見枯根道長麵上之色比之殿頂之雪尚要蒼白,他掌中劍垂之於地,沉聲道:“老道輸了。”
“三仁劍”可是不理解了,這明明是師父躲過了鍾無虞的最強一劍,怎會又說是輸了呢?
鍾無虞卻是淡然而笑,並未言語。
枯根道長又道:“若不是鍾居士收回了兩分功力,恐怕老道的頭骨就要被掀開了,唉,十年前,老道隻差一劍惜敗於居士,十年後,仍差這一劍,唉,鍾居士宅心仁厚,不忍心傷了老道,遂硬是收回兩分功力,不過,如此一來,鍾居士可是會自傷身體的,鍾居士,你……無事吧?”
“無事,道長無須擔憂。”
鍾無虞仍是笑道。
枯根道長收劍入鞘,道:“鍾居士,你大傷初愈,今日又曆三番大戰,想是疲倦至極,這就隨老道入房歇息吧。”
鍾無虞搖搖頭,道:“多謝道長,不必了,我在此處所待時日已久,是時候回去了,道長,告辭!”
枯根道長略頓一下,道:“既是鍾居士要走,那老道也不強留了,老道這就送送你。”
鍾無虞抱拳道:“不必了,這雪鋪華山,道長不便相送,在下走了。”
……
鍾無虞與陰惜柔行在這陡峭的雪路上,極是艱難,腳下不住地打滑。
鍾無虞緊握住陰惜柔的手,生怕她摔跤跌倒,如此,二人一步一趨地行在這飛鳥絕跡、木葉凋零的華山險路之中,自遠處而望,二人渺小如蟻,一不慎便會被這險山惡水所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