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鍾無虞身體方好之時,師父又令其隻帶少許幹糧,獨自一人去翻越十數座天山雪峰,去尋到那“天山雪蓮”方能返回。
那雪峰上空氣稀薄,異常寒冷,常人是絕無可能攀越上去的,即使勉強上去亦是等於送死。
可,鍾無虞他怕死,因此他不想“送死”,他要完成師父給予他的使命,並必要達成。
他翻過了一座雪峰,此處,除了更接近天以外,無任何生命,除了他自己,可,他的生命卻隨時都會消逝在這無人問津的雪峰之上,他隻有向前,他隻有邁步,不然,如不動,如停下,他將長眠於此,不過,他有時想想,葬在此處也好,多潔淨無垢啊,多寧靜無憂啊。
但,他還有牽掛——師妹,藍玉。
因此,他必須提起重似千鈞而稀爛的雙腳,艱難向前。
他的臉已不成人形,他就像一個乞丐一般,在絕峰上行走,行走,一直行走,他每日都吃得很少,隻為省下糧食來,好作最後的性命之搏。
他這個雪峰上的乞丐,是極少有的,因為所有的古往今來的乞丐都是行走在繁華的城市中,伸出髒兮兮的雙手去討要別人的冷蔑之眼,而後向那個忿然遠去的背影點頭哈腰。
他也點頭哈腰,隻是他是向老天爺諂媚,可老天爺的臉卻始終是陰沉的,竟還向他,向整個的大地、山峰、湖泊傾瀉下無盡的風霜雨雪,他便開始咒罵老天爺以及所有的神祗,他罵了一個遍,然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高大強壯的身軀轟然倒下。
他麵帶笑容,隻因為……
“鍾……大……哥,你……就是這樣……找到了……”
“是啊,‘踏盡雪山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終是又讓我找到了‘天山雪蓮’,而且是兩朵,神奇的雪蓮花啊,真是要感謝你啊,你救了柔兒啊,我……”
“鍾大哥……我……你……”
陰惜柔哭了。
“別哭,傻丫頭,有大哥在,你就不會有事的。”
……
“大哥,我們……要去往哪裏?”
“哪裏?江湖啊。”
“江湖?”
“是啊,你不是說要跟我闖蕩江湖嗎?你怕了?”
“不怕,有大哥在,我不怕。”
“那就好,坐穩了。”
鍾無虞又加力一鞭,這匹全身褐色的高頭大馬高舉兩隻前蹄,大聲嘶鳴,其聲刺破雲霄,令人不禁精神一振,鍾無虞的全身竟因此充滿力量,先前的一切痛苦與疲累皆隨此嘶鳴拋之於九霄了。
他壓下馬頭,再加一鞭,褐色大馬比之先前又奔得更快。
鍾無虞在心裏想:空相大師之冤定會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