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古鬆聞言亦點頭稱是。
善水真人卻笑道:“此事雖是本派醜事,那姓西門的也確犯下罪孽,以致鬆兒失手錯殺妻子,不過,逝者已去,一切皆無,那罪孽亦自然而滅,我等又何苦糾纏於此事呢?”
蕭無痕還待再說,卻聽虛靈師太道:“真人所言極是,蕭居士豈不聞‘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能容人之所不能容,乃為道也,陸道友,可是如此?”
善水真人仍笑道:“師太所言極是,我等修道之人,講求道法自然,一切皆不能太過,為人處事應學之於水,所謂‘上善若水’即是也。”
陸古鬆沉默無言。
蕭無痕亦隻能苦笑著搖扇。
西門浪內心卻仍是忐忑不安。
善水真人突又問道:“師太,你是否有兩位愛徒身中劇毒尚未解除?待老道去看看?”
虛靈師太喜道:“想是真人有良策救人,真人,請入馬車內。”
二位門派掌門同入馬車內,善水真人道:“不知師太兩位愛徒是何道號啊?”
虛靈師太逐一指著道:“此為靜水,此為靜鏡。”
善水真人笑道:“看來這位靜水小道與老道頗有緣分啊,老道自當盡力救治,靜水,善水,可皆為水啊,一靜一善,道法相通啊。”
虛靈師太不禁微笑頷首,又見善水真人自那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黃色小瓷瓶來,徑直往靜水口中便倒,倒得一半,又轉而倒進靜鏡的口中。
不久,虛靈師太居然見到靜水與靜鏡緩緩睜開眼來。
“師太,看來,你可真要請我到貴派去喝幾天茶,下幾天棋了。”
……
遠望峨眉道觀掩映在秀美的山色之中,一片安祥寧靜。
可,太寧靜了。
虛靈師太,善水真人行在最前頭。
“師父……”
一身中數劍,兀自流血不止的道姑從道觀觀門處滾落出來,言語已漸趨微弱,稍遲疑,她便倒撲在門外台階上。
虛靈師太急奔過去,扶起撲地不起的道姑,探其鼻息,已然斷氣。
“啊,啊,啊!”
靜月、靜水、靜鏡三聲淒厲的喊叫,尖銳刺耳,又令人心顫。
虛靈師太踏進本派道觀,隻見“純陽殿”外,屍首遍地,血染門牆,一縷縷香魂已悄然歸天。
“清道觀”、“飛來殿”“上清宮”“青羊宮”……杳無一人,內堂零亂不堪,箱開櫃散,祖師牌位一個個被利劍削斷,被供奉之“三清天尊”皆被推倒,帷幔盡被撕毀,香火滿屋飛騰。
“師父……師父……全……全完了……”
靜月師姐妹三人尋完所有道觀宮殿,本派內所有留守道姑盡皆被殺,所有錢財金銀被洗劫一空,道觀所有設施被悉數破壞,這無異於“滅門”。
西門浪與蕭無痕對此是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善水真人雖修為高深,亦麵露懼色,連一句安慰之言亦說不出口來。
靜月三人卻隻有慟哭,昔日的師姐妹啊,竟死得如此之慘,令人完全無法麵對。
“轟隆隆——”
突然之間,峨眉上空晴天霹靂,立即便下起瓢潑大雨。
大雨如注,傾倒在峨眉派一片狼藉之上,亦洗盡了屍首上,地麵上,門牆上的斑斑血跡。
而,虛靈師太自踏進本派之門,就未再移動一步,亦未說過一句話,她,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全是雨水,亦不知是否有淚水?
西門浪隻是看見,那如潑的雨水在那些溝壑中形成一條條“小溪”,而後彙成“大河”自她的下頦不斷流下,而她的整個道袍似泡在水中一般,風吹打著她,雨劈砍著她,而她卻隻是一動不動。
她的腳下仿佛生了根,是啊,這裏即是她的根啊。
可,竟有人來此“連根拔起”啊,竟有如此狠毒之人,這到底是誰?
隻見虛靈師太點頭,又搖頭。
她似在確認什麼,又似在否認什麼,但她的一雙老眼卻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