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京都的氣氛頗有些不同尋常。
市井流言悄悄地起來了,先是那世代忠良的明通侯摔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跤便一病不起直至逝世,再就是明通侯府的二姐居然在出殯日自縊於家裏隨她祖父明通侯去了!真是好大一個慘字了得!
最大的一個八卦便是那個號稱“斬盡敵首,不輸風流”的明通侯府大姐,被稱為“二公子”的晉善,居然主動與靖遠大將軍家的公子,人稱“鐵血書生”的少將軍唐省慎解除了婚約!
要知道這紙婚約是十五年前晉善與唐省慎先後相差不過半旬出生的時候,陛下親自牽的線。恰逢明通侯掛帥,靖遠大將軍隨軍的西征大獲全勝,陛下龍顏大悅,以晉家和唐家兩姓為國之柱石,兩位姐和將軍日後必當是我朝砥柱,這才欽點兩府結永世之好。尤其唐家又是皇後娘家,而明通侯夫人為陛下的親姑母,是以這樁婚事有了個“子嫁女,皇後娶親”的噱頭。
當時婚約敕下的那幾,三省六部,三宮四司,欽,國子,太學三監都忙的腳不沾地,這才堪堪定下了十六年後的這樁婚事。朝野上下莫不稱讚,江湖之中素有好評。
這麼大喜又大勞人的婚約,晉二公子居然解除就解除了,一點風聲都沒人聽到。頭唐少將軍還匆匆從南疆趕回幫忙明通侯府處理老侯爺的後事,次日便被掃地出門,那定親時的十匹南蘿禦用錦也一並退了回去,連帶著一紙定親書被送回了將軍府。
要知道在偌大的北唐,少男少女定親時的定親禮甚至比成親時的彩禮更有分量。因為雙姓定親代表的是雙方的相互認可,一旦有了這一層定親的關係,之後的政治,經濟,軍事都有了合作的前提。
因此晉善退回南蘿錦的操作不僅成為了街坊間的飯後談資,也同時在朝堂上掀起了一陣喧嘩。
此時北唐皇宮正殿內。
皇帝高坐,臣屬們整整齊齊排著兩列在殿下恭候。殿中卻有兩人相對而立,左側一人個頭不大,兩鬢斑斑,白須恁長,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鑠,雙目炯炯,直視右側之人。
右側卻是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身形修長挺直,一雙劍眉飛入鬢中,配上那對顧盼間眼波流轉的眸子,便顯現出一分不合時宜的勾人來,但一張臉卻是正氣凜然,透出三分堅毅和六分的忠信,他也毫無畏懼地瞪著左側老者,仿佛彼此仇怨已久,今日硬是要討個法。
兩人對視片刻,老者率先移開視線,一振袍袖,聲音淒厲道:“陛下!明通侯府本為忠義世家,但晉善此舉實乃對陛下不滿,對北唐不滿!若陛下不嚴懲此女,何以安下臣民之心啊!”
北唐皇帝似是也不喜此種奏稟,眉頭一皺道:“馮卿,奏稟便奏稟,朝堂之上你大呼叫成何體統?”
被稱作“馮卿”的人立時低聲細語道:“微臣謝陛下教誨,隻是此女之舉讓微臣覺得實在不妥,有損陛下威聖德,這才一時失了分寸,請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