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街,今個兒很是熱鬧。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堵得水泄不通。

誰能想到,風頭正盛的雲溪樓就這樣封就封!

在唏噓的同時,百姓更多的是關心這八卦。

“這雲溪樓不是祁大姐罩著的嗎?怎麼封就封了?”

“哼,還祁大姐,馬上就是丞相夫人了!”

“你的意思是,丞相大人覺得這樓主……?”

“我聽啊,這祁姐原本是要嫁這顧樓主的,可顧樓主臨婚前去花樓撞上了祁將軍,祁將軍不樂意了!”

“你別瞎,祁將軍是什麼人,能去花樓?”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嘛!但是話回來,祁姐是什麼人啊!大將軍府的嫡長女啊,要容貌有容貌,要身家有身家,哪裏不比那花樓姑娘好!”

“就是就是。一個開酒樓能娶這樣的媳婦兒,不好好供著,還敢婚前逛花樓,活該!”

與此同時,一旁茶樓頂層靠窗邊,祁亦正一邊注視著下麵的場景,一邊飲著茶。

祁亦看著看著,突得笑了。

自便服侍祁亦的阮豆也不禁打了個冷顫。

人群中央,顧翎呆呆地站立。

還是初見時,那一身已經洗白了的深藍袍子。

可神韻卻不似初見時那般活潑。

一向愛話的人,此時就像啞了一樣。隻知道看著官兵將物件一件又一件地從樓裏搬出充公。

顧翎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滑落下來。

祁亦手中的玉杯,終於被捏碎了。

“姐,”阮豆心疼,一把抓住了祁亦的手,哽咽道,“姐……”

碎片嵌入肉中,血流了下來。原本潔白的玉,染上了層紅。

祁亦卻是不知道疼似的,隻道,“阮豆,我原以為,看到他這般失魂落魄,這般狼狽,我會很高興。就像那時懲處梁恬一樣。”

“顧公子自然是不能與梁恬相比……”阮豆道。

“是嗎?”祁亦淡淡道,“他們一個害得我母親患病,一個直接殺了我母親,有何區別?”

“姐……”

祁亦輕笑,“不過話回來,倒確實不一樣,一個是深惡之人,一個是至親至信之人。”

人群終於散了,官府的人也帶著滿滿的東西離開了了。

那人也便離開了。

“阮豆,我去送送他。你不必跟著。”祁亦道。

不等阮豆回答,祁亦便離開。

顧翎走得很慢,走得搖搖晃晃,一腳深一腳淺,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摔倒。

祁亦很快地就跟上了。

可她也就是跟著,並不上前。

終於到了個無人的巷子處,顧翎轉了身,衝她咧嘴一笑,“你來啦。”

祁亦的心猛得一緊。

以往她與他置氣,他也是這樣若無其事對著她傻笑。

這招用了很多次,依然很管用。

可此時,心軟就隻是一刻而已。

顧翎見她不答,便自顧自地道,“你最近瘦了……”

話未完,祁亦就兩步上前,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頸處。

“裝傻是嗎?”祁亦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沒有。”顧翎認真地,“我不想提那些不開心的。”

“可笑至極。”祁亦被氣笑了,持刀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你要殺了我嗎?”顧翎問。

“一命償一命,經地義。”祁亦道。

“唔。”顧翎聲音了幾分。

顧翎不再看祁亦,隻偏過頭去。

可半晌,祁亦卻依然下不去手。

“你怎麼還不動手?”顧翎問道。

“……”祁亦的手在抖。

縱是殺人無數,可此刻,她下不去手。

顧翎笑了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你這般從容,可就是吃定了這一點?”祁亦也笑了。

“並非全是。一是我信你不會害我,二是我想……”顧翎著握住了祁亦的手按了下去,“死了便罷,這樣你我都再無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