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封我高官許我厚祿(一)(1 / 1)

當初故意在我麵前掉錢袋子的少年,我也曾看他哪哪都順眼。如今權勢之下,已然麵目全非。

我靠在時欽身上,瞧了眼董大人慘白的臉色,閉上了眼睛:“謝太子殿下。”

郎中過來查看傷口時,我的意識還有幾分清醒。時欽坐在床上抱著我,不停地拿帕子給我擦臉上的眼淚和汗水。我抬手握住她的手,告訴她:“先讓他去看董大人。”

時欽說:“董大人那邊有郎中過去了。”

我這才放心了些,意誌逐漸消沉間又聽郎中歎氣說:“這斷的太徹底,接不了,還是先止血吧。”

然後太子殿下似乎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肩膀處的衣裳被剪刀劃了開來,郎中在上藥,我被時欽箍在懷裏不給亂動。最後實在疼得受不了,隻能抱著她胡亂地大聲哭喊,一會兒念著阿爹,一會兒又念著要回家。

如此折騰了大半夜,才安生下來。

再一次被疼醒,外麵已大亮。床前有人在站著,我安靜地平躺著,以為是時欽還在,於是問道:“董大人可還好?”張了口才發覺喉嚨已經完全嘶啞。

過了半晌,才聽那人道:“還未醒。”

我歪了頭去瞧,竟是相爺。鼻子一酸,眼淚又無聲息地流了出來:“相爺怎麼來了?”

他穿著官袍站在床前,冠發不再似從前齊整,雙手負後與我望著,一雙桃花眼裏晶瑩點點:“你這樣慘兮兮的,爺怎能不來?”

相爺的桃花眼望著人的時候藏的大多都是笑意,我何曾見過他眼淚滿眶。他受人囑托辛辛苦苦關照了我三年多,如今見我這樣怕是很難過。

我抬手拭了眼角淌下的淚,勉強朝他扯了下嘴角,哄他開心道:“原來相爺這麼歡喜我。”

“那是自然。”

他極其配合地應了話,就手端了茶水將我扶坐起來靠在他身上,拿著湯匙給我喂了些水。

喂完水他又伸手將碗放在了一旁,從後麵抱著我卻並未鬆開。我低頭,這才瞧見左邊的胳膊不知何時已經接上了。

隻是我再也不能察覺到它罷了。

我將手覆在了相爺的手背上。斷了一條手臂,相爺好像比我還要難過。但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因為就連我這條命都是董大人人拚了命救回來的。

“我想去瞧瞧董大人。”我跟相爺說。

相爺放在我腰間的雙手一動不動,我以為他沒聽清,於是拍了下他的手,又重複了一遍。

他卻握了我的手,道:“爺以後要找個繩子把你拴在腰帶上,走一步帶一步,爺去哪你就去哪,這樣就不會再出事了。”

右肩上似是有小水滴在落下,滾燙滾燙的,一直落到了我的心裏。

我背對他坐著,心裏難過,流淚笑了笑說:“好。”

我與相爺去董大人屋裏看他,他還未醒。劍刺在背上,他連躺著都不能夠,隻能趴在床上。

相爺帶了太醫過來。太醫說董大人舊疾又添新傷,日後身子恐難再康健如常人。

我望著董大人紙片人一般趴在榻上,眼淚落著落著,忽然就生了許多恨。他身體不好,我早就知道。如今卻還是因我遭遇這樣光景。

我欠了他,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