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更深露重,年嫣躺在床上卻是輾轉反側,一旁的紅袖眨巴著疲乏困倦的雙眼,卻也不肯入睡,隻苦苦強撐著精神,陪伴左右。
內室僅點一盞薄燈,昏黃光線撐起兩人身影,年嫣全無睡意,倚在床頭輕道“你快去睡吧,不用管我。”
“小姐不睡,紅袖也睡不著。”紅袖伏在年嫣腳邊坐在床沿下的繡墩上,膝上蓋了床薄被,正眼巴巴瞧著她。
一雙水眸布了血絲,看著尤其可憐。
“何時將性子養得這般倔了?”年嫣眸色未轉的輕問,欲起身上前摸摸她困乏的雙眼,但因身子笨重行動不便,隻稍微挪動了一下雙腿便隻好作罷。密長眼睫微微一顫,她看著圓桌上那一豆燈火,淡淡道“此回我也不知會有何後果,倘若…他日禍起蕭牆,你便將張良的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不必再隱瞞什麼。”
既然將軍已查出張良所有身份,那麼盤問追究之日,定不會遠。
“小姐~”紅袖泣聲輕喚,低垂了腦袋抬袖抹淚,而後便也抬眸緊緊盯著年嫣雙眼,哽咽道“你與那張良,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不懂,一向循規蹈矩溫柔有禮的年嫣,怎麼會做出背夫私會其他男人的事來,她如何也想不通。問完後紅袖雙眸含淚等著年嫣回答,可等了半晌,床頭倚坐的女子愣是半聲不吭,隻雙瞳空洞的瞧著前方那盞燈火,徑直失神。
兩人沉默,屋內就備顯冷清。
咚——咚咚咚咚
府外甬道上傳出梆子聲聲,已經五更天了。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可小姐到現在都全無睡意,這樣下去可怎麼了得?
砰———
門扉突然驚天動地砸向地麵,揚起飛塵木屑無數。
“賤人,拿命來。”一聲厲嗬,內室裏驚魂未定的主仆倆抬眸便見一紅衣女子披散著一頭墨發,手持五尺利劍直往內室闖來,擋在她麵前的水晶珠簾被一劍揮斷,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慕容芷”紅袖認出來人,神情一慌,連忙起身擋在了年嫣身前。眼見慕容芷一身火紅嫁衣淩亂不堪,頭上披散的發絲亦是亂糟糟未經梳理,而今臉色鐵青雙目赤紅,眼珠子四下掃蕩一番,瞬間頓在紅袖身後。
凶狠暴戾的目光狠辣非常,但紅袖卻瞧出其中泛出的點點的淚光,似屈辱難言,委屈不堪。心頭忽的想到什麼,紅袖立刻展開雙手護住床榻,朝著前方儼然失去理智的慕容芷斥道“大將軍已回城,如今安置在書房,二小姐有氣有怨可去找你兄長,聯姻一事,我家小姐隻是順了將軍的意而已,你要怪,自去書房找將軍討理。”
“哈哈哈~~”陰戾的笑聲響徹華顏閣前後,驚起不少熟睡的婢仆。
“不論你說得多無辜,你們主仆今個兒…”慕容芷收手用指尖輕撫劍刃,眸子裏陰桀毒辣之意未掩,斜斜睨著已然起身站在床沿的年嫣,陰測測笑道“…注定難逃一死。”
話罷,劍起勁風,朝著床前直直刺去。
紅袖眼見劍尖朝了年嫣,立刻想也未想覆身去擋。本以為此回不死也得重傷,哪想麵前這柔若無骨的女子卻攬著自個兒的腰身一轉,恰恰躲過一劫,撞到床尾旁擱的立櫃上。
“來人”得了空隙年嫣厲聲喊人。
本就聽到正閣傳出聲音的婢仆們聽到呼喊,立刻鞋襪也趕不及穿,起身抓了外裳便往正閣裏跑。
“便是大羅神仙,今晚也救不了你。”慕容芷嗤笑一聲,隨及舉了長劍,直朝年嫣胸口刺去。
“小姐”紅袖瞳孔大睜,驚嚇到了極致。
砰——
一柄利劍直從內室門口飛出,直直釘在慕容芷和年嫣正中間的書櫃上,同時隻聽一陣異樣嗡鳴,慕容芷手中寒光綻放的利刃瞬間折成兩半。
眨眼功夫,內室裏已多出七名同等身量的黑衣人,他們個個手執長劍,形容肅穆。
“刺雨,叫他們全都退下”慕容芷被人打斷本是異常惱怒,但見到這幾人,便也隻得垂落握著斷劍的右手,朝著後方一步步朝內走入的黑衣女子客氣吩咐。
“屬下已命人前去書房通知將軍,二小姐要打要殺,還是等將軍到來交待一聲,再行事才好。”名喚刺雨的女子站在那七人首位,拱手向著慕容芷施禮。
軒哥一來,就算不為年嫣,也會看在她肚子裏孩子的份兒上,保她一命。不,她在夏國公府受了那麼大屈辱,如果不能拿年嫣的性命來填,她這一輩子,再難喘息。如此想著,慕容芷手腕微轉,目光落在對麵驚魂未定的主仆身上,隨及腳尖往前一踢,立刻將那掉在地上的斷劍踢飛起來,直朝正前方直直刺去。
刺雨早已知道慕容芷不會就此罷休,身形一閃便擋在年嫣身前,伸手險險將那斷劍擋落。
“二小姐不要叫屬下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