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禾七十六年春
兆木村河水畔
一群浣衣婦人抱著木盆嘰嘰喳喳地又開始了八卦,每當出來洗衣裳之際,才是她們聊得如火如荼之時。
“杏花她娘,我聽說咱們村頭的傻子二虎都娶回家了一房媳婦,你們家杏花都及笄兩年了還沒嫁出去,該不是有什麼隱晦的毛病吧?”
說這話的是村裏出了名的毒舌婦翠蓮,什麼事情到了她嘴裏,準沒什麼好話。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婦女皆笑了起來。
杏花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翠蓮還嫌不過癮,又接著說了一句:“要是真有什麼毛病啊就得趕緊治,免得以後嫁了人再耽擱了別人,那就不好看了。”
“呸!”杏花娘忍無可忍,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又是一陣哄笑聲。
這時又一個婦人搭腔道:“我記得村東的毛毛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今年好像都二十五了呢,還是個孤家寡人,靠他老娘養著呐!”
“不得不說,毛毛娘是真能幹,她那死鬼丈夫早早就丟下他們母子走了,這一家子裏裏外外都靠著毛毛娘一人女人操持著,偏生這毛毛還是個腦子糊塗,口齒不伶俐的,唉,真是造孽。”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不似方才的歡快。
有人左右環顧了一圈,咦了一聲,叫道:“往日毛毛娘都會過來浣衣,今日怎的沒有看到人?”
那人不在意道:“許是今日發了懶吧!”
話音剛落,頭頂一塊烏雲黑漆漆得壓了下來。
“快要下雨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走吧!”
眾人將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從河裏快速撈起,放進木盆,都想著趕緊回家,以免淋了雨。
此時,遠遠看到河裏飄來一個紅點,越來越大,等飄到她們跟前,她們才看清,竟是一個素衣女子,隻是衣裳已被染的血紅。
村裏的婦人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大叫一聲:“死人啦!”
叫聲一起,皆驚慌失措地抱起木盆向自己家中逃去。
翠蓮跑得急了,撞到一人身上,她張口就要罵,抬頭看到竟是毛毛娘端著木盆過來,看樣子是要來浣衣,隻好勸道:“這天兒都要下雨了快回去吧!”
毛毛娘歎了口氣:“我那兒子又把穢物吐到了衣服上,若是不洗,他也沒有更換的衣裳了。”
翠蓮嘖嘖兩聲:“那我可提醒你,河裏飄來一個髒東西,要是染了晦氣,可別怪我啊!”
毛毛娘笑笑,也沒在意,徑直抱著木盆走去了河邊,看著天色,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
到了河邊,毛毛娘才知道翠蓮嘴裏的髒東西是什麼,那具女屍一直飄在河裏,久久不動。
她哆嗦著手把木盆放下,撩起袖子卯足勁兒抓住屍體的衣裳把屍體拽了上來,拽上了岸,毛毛娘這才看清那女屍的容貌,雖經過河水浸泡,可絕麗的容顏似乎並未受到影響,隻是臉色慘白,看起來著實可憐。
可令人生疑的是,擁有這樣絕麗容顏的女子,竟是個尼姑。
毛毛娘去過靜心庵,見過裏頭的尼姑師太,麵前的女子雖是帶發修行,可這身素衣,便是裏頭的尼姑所穿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