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我心裏的苦,隻能和著淚水往肚咽?”
“不然呢,還想怎麼樣?……你也算出類拔萃的,能得周先生青睞,何不繼續保持?”
夏輕妤望她一眼,見她在認真聽,又道:
“若是真有本事的,像民國初年北京賽金花,還懂得好幾國語言。北平遺老遺少,甚至外國人都愛慕她。她雖也是出身青樓,這樣的女子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筱小姐您呢?會唱戲,編小曲,……說到底,等男人賞你口飯吃。”
“您的話,我沒聽明白。”
筱曉紅是聽進去了。“你勸我不要與楊夫人鬥,讓我遠遠離開周家。我既離開周家,如何繼續得到先生的青睞呢?”
夏輕妤笑,“你當初怎樣博得先生的青睞,以後還繼續做,不就好?”
“夏小姐,我還是似懂非懂,您能不能細細說與我聽?”
筱美人徹底放下架子,不恥下問。
“這?……”
夏輕妤臉上一紅。
這,讓她這位大家閨秀如何說呢。青樓裏那些女子的狐媚手段,是不能拿到台麵上說的。
夏輕妤想一想,說道:“女為悅己者容,這話應該聽過?”
“嗯,這話我懂的。”
筱美人眨巴著媚眼,不住地點頭。
“唱戲的想博得人們的注目,拚全力拿出看家本領來,清亮的唱腔、魅人的身段,以及字正腔圓的唱詞,一個字一個字去摳,……不允許哪個環節出現錯誤。看客們眼睛很挑剔,任何一點小瑕疵都會影響整出戲的效果。”
筱曉紅眼巴巴望著她,不住地點頭。
“我的意思是,你盡量保持你最好的樣子,不提夫人,不提周家,不提那不開心的事兒。周先生是何許人,下邊人做了什麼事,他能不知道?……你若是真添油加醋去告狀,那就是給他添堵。你若是雲淡風輕,他就覺得你很懂事,對你的喜歡會更多一分。”
“小姐,您這話,說得在理。”
筱美人認真點點頭,“我雖不是不是出生大戶人家,但也看過那些高門大宅的話本子。戲劇裏,大小老婆鬥得不可開交,……我出生低賤,又沒錢,又沒人,進了高門大院,不過是讓人家撒氣。想想,真沒什麼可留戀的。”
“嗯,你能這麼想,說明我沒有白來。”
夏輕妤起身,說道:“我的話你認真想。我可是聽說,隻要你肯離開先生,夫人花多少錢也行。你不如要點實惠的,自己手裏有錢還怕什麼?若死纏爛打不離開;……夫人可不是菩薩,已經準備找人……”
夏輕妤突然停了下來,用手在脖子上“喀嚓”比劃著殺人的動作。
“啊?!”
筱美人嚇得臉色煞白,“青天白日之下,她……她怎麼敢?”
“有什麼不敢的?上海灘每天莫名其妙失蹤的人有多少,誰會當回事去處理?那些大人物殺一個人,就如捏死一隻臭蟲樣。”
夏輕妤略頓一頓,“也甭害怕,你小心去做。既能保全自己,又能讓先生念你的好,何樂而不為?”
“嗯,我要好好想。”
道理上,筱美人是接受了。但,真要自己獨立做事,她還得下很大的決心。
畢竟,大凡青樓女子,誰想找個好男人,有一個從良的好歸宿。
這位小姐帶給她很大的衝擊,這很不一樣。
要讓自己獨立。有些轉彎,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