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渾身上下鑽心的疼
睜開眼,蘇路就看到了頭頂黑黝黝的石壁,洞內跳動著火苗的火堆,穿過洞口草葉間隙,落在山洞地上的陽光。
“哥,你醒了,喝口水吧。”
軟糯的聲音裏,一個豁口的黑瓷碗就遞到了蘇路嘴邊。
大口喝幹了碗裏的水,蘇路感覺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借著火光,蘇路打量了山洞內的景象。
山洞口是麻衣短打的李家二娃子跟趙三,洞內橫七豎八的睡著不少熟悉的麵孔,喂水的姑娘是自己的妹妹蘇雲。
不對!
我怎麼會認識這些人?
生在新世紀,長在紅旗下,蘇路可沒有兄弟姐妹,這兒怎麼多了個妹妹,還有這些熟悉的鄉鄰?
記憶潮水般湧現,劇痛再次襲來,蘇路呻吟出聲,捂住了腦袋。
“哥!”
蘇雲扔下黑瓷碗,抱住了蘇路,類似這樣的情況,已經有好些了,現在缺醫少藥的,可怎麼辦啊。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等蘇路不再感覺到疼痛的時候,腦子裏多出了不少新的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我沒事”
蘇路攔住了想要掐自己人中的趙胖子,看他那蒲扇大手,一巴掌不得把自己再糊暈過去。
蘇路,河灣村人,宣府秀才。
十五前,圖勒人攻破燕雲一線,一路殺到北陽縣境內,路過的大隊圖勒人屠滅了河灣村,僅剩下蘇路兄妹跟幾個在山上打柴的青年漢子活了下來。
為了躲避圖勒人的軍隊,蘇路帶著人躲到了山上,前失足從山上滾下來之後,蘇路就再沒後麵的記憶了。
蘇雲看蘇路神情有些呆滯,抹滿了灰土的臉一皺,語氣憤憤。
“都怪那個女縣尉,哥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圍攏過來的眾人聞言,七嘴八舌的著。
“也不能全怪縣尉,二哥跌下去的位置太好,縣尉忍不住就出掌了。”
“縣尉給咱們留下了不少食物,還找了一個這樣的山洞,也算兩清了。”
“該死的圖勒人怎麼還不走,咱們的莊稼都被糟蹋完了。”
七嘴八舌之中,蘇路終於弄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自己失足滾下山坡,被帶兵路過的縣尉李清當成刺客給了一掌,李清為了表示道歉,留下了一部分口糧和兵器,還叮囑他們一定要藏好,圖勒人走之前一定不能下山,南關大營的府軍正在集結,很快就能出動。
“有吃的沒?”
蘇路問著蘇雲。
身上的疼痛大半是因為身下的石頭硌的,隻有胸口是真的疼,應該是被縣尉打了一掌的地方,就是感覺有些饑餓,胃裏似乎要冒火一般。
蘇雲兩步跳到山洞內裏的一堆雜物中間,翻騰了一會兒,掏出一塊麥餅,吹掉餅上的土灰,心翼翼的遞給了蘇路,這是他們僅剩的一塊麥餅了。
麥餅是磨碎的麥子混水捏成餅狀,上籠蒸成,麵粉混合著麩皮,粗糙的口感拉的蘇路嗓子疼。
“噗”
蘇路把實在咽不下去的一塊麩皮吐了出來,接過蘇雲遞來的黑瓷碗,咕咚咚喝了兩口水,嗓子眼裏的疼痛減輕了不少,胃裏的饑火也退了下去。
“現在山下什麼情況,大軍到了沒有,圖勒人還在山下殺人嗎?”
蘇路艱難的咽著麩皮麥餅,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這麥餅實在太難吃了。
山洞外響起李二的嗬斥聲音,中間夾雜著幾聲口哨,然後山洞門口就多出兩個穿蓑衣的漢子。
趙三迎了上去,然後就是圖勒人,斥候的詞語飄進洞裏,兩個蓑衣漢子也沒有進山洞,很快轉身走了,留下呆愣著的李二趙三。
好大會兒之後,趙三跳著衝進了山洞。
“禍事了,禍事了”
“縣裏的捕快剛才了,圖勒人的斥候進山了,咱們怎麼辦,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