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半夜的凶險,大年初一清晨的日光平靜的照射在京城上空。
京兆伊衙門的幾個衙役將那幾個土匪綁了了,帶回衙門審案。可惜昨天夜裏有幾個蒙著頭臉的人趁著亂,悄悄的四散溜出了袁府。
既然蒙著麵,又在夜裏,這人的蹤影便如石沉大海,杳無聲息了。
“慈姐兒,是娘差了,娘不敢懷疑你們的能力,若是娘親不急著趕你們離開,你柳姑姑她也不會死。是我……”點翠喃喃的說著。
“娘親!”慈姐兒上前抱住點翠,狠狠的聞了聞娘親身上的香氣,鼻頭也是酸酸的:
“娘親你沒錯,我們幾個雖然有些傍身功夫,但終究還是太小了,經驗不足,根本沒法兒與那些土匪相抗,若不是嶽家的嬸嬸們過來幫忙,恐怕咱們就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想到自己的爹爹,慈姐兒也顧不得裝大人了,自己的眼淚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昨天夜裏慈姐兒他們去而複返,與那些匪徒也是真刀真槍的拚殺過了的。可除了蘇先生一人,別的畢竟都是孩子,素日裏不管是練武還是比試,可都是點到為止,那些匪徒可都是些窮凶極惡殺人傷人過來的。好在危急時刻城北嶽家的那幾位夫人騎了棗紅馬持著紅纓槍闖進了袁府大門,才解了袁家的匪禍。
嶽家的幾個夫人幫完了忙,還未等點翠率全家之人感謝,人家便拍拍手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嶽家子嶽堯在獄中受袁夫人救命之恩,如今她們還了,此後再無相欠……
“派去探看鋪子的人,回來了嗎?”點翠怔怔的坐在水榭的台階之上,看著冬雪她們含淚替韓姨娘換上衣裳。
信兒以冰塊捂著腫的老高的腮幫子搖了搖頭,她昨天與一個蒙麵的匪徒拚命,被匪徒扇了好幾巴掌在頭上臉上,不過她也咬下了那匪徒的一片耳朵……
給韓姨娘穿戴好了,水榭的門窗都被打開,任憑外頭細碎的早晨的日光照了進來。
點翠有些恍惚,仿佛感覺韓姨娘隻是睡了,睡醒了便能起身一樣。
“夫人,”杜小竹一瘸一拐的進來:“夫人,咱們的鋪子當歸閣那邊也被搶了……月英姑娘她,沒了。”
果然,點翠昨天晚上沒有聽錯。
一道濃鬱的日光穿透了上頭的琉璃窗戶,射到她的臉上,點翠開始搖搖欲墜。
杜小竹沒有瞧見,低著頭,繼續沉痛的說道:“昨天夜裏那些匪徒不知為何就摸到了咱們的鋪子,掌櫃的說當時月英姑娘突然從鋪子裏衝了出來,攔在鋪子前頭不讓人進,還咬了一個小頭頭的胳膊……那些挨千殺的,他們是踏著月英姑娘的屍身進得咱們鋪子!”
杜小竹說完了大哭出聲來。
這日光太亮,點翠隻覺得腦袋一片白光,而後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待她再醒來的時候,大夫已經來看過了,冬雪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最終輕輕的說道:
“夫人,你不可再難過,大夫說,夫人又有喜了。”
此時,邢大娘已經從外頭端了一碗安胎藥過來,勸著她趕緊喝下去。
“允哥兒呢?”點翠木然問道,她如今已經承受不起一絲一毫的打擊了:“允哥兒活著吧?”
“活著活著,”邢大娘抹了把淚,道:“蘇先生畏熱,屋子裏都是薄被,我怕允哥兒凍著了,便想著抱他回夫人院子睡去,半道兒上差點與那些匪徒照上麵兒,無奈便躲進了庫房密室中。”
庫房的鑰匙一直都在邢大娘的手上,那秦卿卿那把自然就是假的。
但是她引著歹徒去搶鋪子害死月英,又引著他們來袁府,殺死韓姨娘,卻都是真的。
“真是壞透了!”信兒狠狠的啐了一口被綁在柱子上披頭散發的秦卿卿。
“夫人,怎麼處置她,可是要報送官府?”冬雪冷冷道。
點翠微微的搖了搖頭,秦卿卿就似那永遠滅不了的臭蟲,送去官府難保有人會出麵保她一命。
點翠作勢起身,冬雪將她扶了起來。走到了秦卿卿的麵前,點翠低頭看著她,她亦是一臉恨意的抬頭看著她。
“你死吧。”
點翠淡淡說出口。
秦卿卿的眼睛一下睜的很大,似是不敢相信,隨即恢複了正常,一臉恨意的瞪著歸點翠。
秦卿卿是被點翠親手喂了鶴頂紅去的,原本冬雪要代勞,被點翠拒了。
點翠擺了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直到看著秦卿卿終於七竅出血,點翠蹲下試了試,沒了氣息。
“若你不服,下一世再來尋我,那時候願你我都是男子,能坦坦蕩蕩的拚個你死我活。”
點翠一字一句說道。
一陣寒風吹來,地上的積雪被吹開,打了個卷兒,終於又一次落下。點翠嗤笑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城郊一處幽靜的穀地,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小溪歡快的流淌。小溪的旁邊是兩處鼓起的墳包,一處墳包的主人名做韓漣漪,立碑人篆刻兄、嫂袁氏知恒、點翠;另一處主人名為錢月英,立碑人刻長姐歸點翠,這一處的供石之上擺了一盤整整齊齊的黃糯米麵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