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整理舊物,找出了嬰孩時期的小玩具,那可是爹親手給我做的。另外我還翻出了一些舊衣。“娘,你把這些抹布藏著幹嘛?”那些衣服針腳很亂,這邊少,那邊多,能穿嗎?估計也隻能當抹布用了。
“……”娘沒有回答,但我看到她臉上多了很多黑線,笑容也僵了。
我說錯什麼了?“爹?”
爹笑而不語。
“玄兒,那些都是寶貝呢。”最後娘是這麼說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是我的衣服,是娘剛開始學做的成果。真的是寶貝呢。
那日,有個外人進了島,我將他帶到了爹娘那裏。
“罹攸……”娘明顯愣住了。
“沒想到你們住在這裏。”
爹拍了拍他的肩膀:“罹攸,既然來了,以後你也在這裏住下吧。”
原來都認識,我對這個罹叔叔也有好感,於是我上前說:“罹叔叔住在這裏吧,留下來陪玄兒玩。”
“這是你們的孩子吧。”
“恩,他叫蒼玄。”
於是島上又多了一間小屋,我也多了一個爹爹,我的四爹爹罹攸。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快樂下去,隻是以為。
不知為什麼,自從四爹爹來了之後,島上的氣氛隱約有些不對勁,我能看出大家都心事重重的。二爹爹來這裏的時間也少了,來了也不找我玩,他們大人聚在一起商討什麼事。我就隻能找若溪哥哥玩了。
再後來,人間似乎發生了什麼動蕩,魔族肆亂,天界出麵鎮壓。後來局勢越來越複雜,魔族向天界挑起爭端,神魔大戰拉開序幕。
這場戰爭持續了很久,最後爹也去參戰了,那時娘已經懷了妹妹。直到妹妹出生,爹也沒回來過。
娘時常待在海邊,風中傳來她的吟唱:
我踏著浪花信步走過,捧起海水蔚藍清澈。你可知海的味覺為何,有眼淚的鹹澀
希臘少年正吟唱著歌,為我講述愛琴傳說。沉默的命運如此幽默,我還記得
那一天的記憶成銘刻,那一年的誓言被遺落,那一生眼淚彙成傳說,那一世注定我們錯過
而今我在這臨風而坐,唱著這首傳世的歌,那些往事還明朗如昨,見證歲月落寞
她的豎琴聲如許傾國,貫穿他記憶的脈絡。幽默的命運唯能沉默,碎了承諾
那一天戰袍染血斑駁,那一年的誓言不再說,那一生我描摹你輪廓,那一世的傳說傳唱著
那一天我是吟遊歌者,那一年誰的淚為我落,那一生眼淚彙成契闊,我嚐過海與淚的鹹澀
……
這首歌讓我想起娘和我說起過那個愛琴海的傳說:
琴是希臘有名的豎琴師。國王慕名派出使者,琴卻拒絕了邀請。國王付諸一笑,在第二天親自去了琴所在的地方。當他們相視那一刻,眼中便隻有了彼此。而後,事情的發展比童話更美,國王迎娶了這位姑娘。但他們並未得到上天的祝福,國王在新婚之夜趕赴沙場,琴將自己的思念彙入琴聲,卻等來了國王的戰死。琴披上染血的戰袍依舊為他而歌,戰袍上便被點點露珠浸濕,那是國王的眼淚。琴一生收集露珠,直到追隨國王而去。人們將這些眼淚傾瀉在琴沉睡的地方,彙成了蔚藍清澈的海。人們稱它為愛琴海。
娘也像琴一樣,在等著爹吧。
我還記得,爹臨走前說要我照顧好娘。但我也知道,娘定會追隨爹的腳步。所以那一日,娘囑咐我要照顧好妹妹,我隻是點頭,明白時間到了。
後來,娘也走了。
他們都走了,隻剩下我,還有我的小妹妹。
後來這片海也變成了陸地,滄海桑田,誰記一刹時殤。
後來我也離開了那裏,帶著妹妹,踏上尋找他們的迷途。能不能找到他們,我也不知道。
後來的後來,其實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