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淅淅漸漸,漫坡青翠連天蓋日,將塗舟與鹹寧的世界緊緊的連接在一處。車輪下骨碌骨碌,兩條長長的車轍印便延向遠方。
卓沅沅從塗舟出來坐了半日馬車,顛簸的骨頭痛,賴著姚京同她一起下地走路,綿軟的草芽卷曲在腳底,踏上去便讓人顫顫。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撩撥亂細長的發絲,姚京細心的用手撥開,露出她一張幹淨如朝陽般的小臉來。他的掌心緩緩停擺在卓沅沅的麵頰來,卓沅沅便由此向他眯起眼睛,仰頭微笑道。
“我都已經嫁給你整整一年了,還沒看夠麼?”
仔細想想,卓沅沅當初就是踏著這條路來到自己身邊的,那時的她,未知前方的一切,卻隻因懷著對自己的愛,而一往無前。
柔風吹的遠遠,細澤的草香洶湧的卷進鼻尖,姚京眼前的卓沅沅好似更加深遠了些,目光滿滿的含著她,隻覺得自家的媳婦,無論由自己怎樣珍貴愛惜都是不夠的。
兩人正在你儂我儂,旁側忽起了一陣颶風,零亂的碎草飛揚大片,沾染的卓沅沅從頭到腳皆是,不自覺的泛著清涼的泥土與草香味兒。
“五哥!”
卓沅沅憤憤朝一旁的吐出嘴裏的塵泥,十足生氣的怒斥了一聲。馬蹄聲不停,馬上的人也不曾在意,遠遠拋下一句話,聲調悠遠中還帶有興高采烈。
“我就不看你倆恩愛了,自去尋我的恩愛去了。”
卓沅沅氣結般的望著卓逸的馬消弭在天際邊,他身姿瀟灑,袍袖掩著東風,迅捷的飛過視線所及的所有地方,朝著他心上人所在的地方而去。
卓沅沅一身草屑,由著好脾氣的姚京在自己身上撿幹淨,她嬌嗔的撅起了櫻桃嘴,嘟嘟囔囔的道:“五哥哥倒是把我們丟的遠遠的,快快活活的先一步去鹹寧接成碧姐姐去了,真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姚京淡笑,誰家的媳婦誰不著急,更何況卓逸這個性子,等到今時今日已經是難得了,他心裏了然,順帶手理了理卓沅沅的發帶衣襟,掌心捧著她的一張俏臉來,視線裏便隻有了她一個人。
情話這東西,從前姚京並不喜歡,隻覺得肉麻。可今時當他捧住了卓沅沅的小臉時,一番洶湧的愛意便隻化為了簡短的一句話。
“沅兒,你真好。”
蜿蜒的音調帶著深遠的情愫,姚京突然的告白令卓沅沅頗有些迷惑,歡喜卻承托著從心底裏冒出來,她笑眼彎成了月亮形狀,唇邊俏麗的含著煙雲,盛放出極美的花朵來。
“相公,我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你。”
卓沅沅極認真的言道,姚京也極認真忍笑點頭,一攬手將她充滿在懷中,他與她心心相印,她同他夫唱婦隨。
“那麼相公,你還怪沅兒耽誤了你的科舉嗎?”
姚京灑脫了搖了搖頭,同時將卓沅沅攬的更緊了些。
“我不再科舉了。”
卓沅沅訝異:“為什麼?”
“盛世天下不缺讀書人,你卻缺我一個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