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高閣(1 / 1)

紅綢樣的暮雲托著那輪紅日靜靜西垂,徐徐的微風裹脅著宣政殿內的陣陣歡歌笑語似乎在向寧靜的蒼穹演繹著人世的康泰幸福。飛梁交錯,畫在上麵的遊龍繞柱盤旋而上,遊走三層重閣,金色琉璃瓦下,一塊鎏金大匾上書宣政殿,匾額下,三丈高的楠木大門此刻並不顯得威嚴,門外紅漆大柱見證著大梁宣德二十七年這一場靡費的宮宴。

梁國的高祖長孫策昔日臥薪嚐膽,征殺下,定鼎四方,於大陸正中,四麵環山的綿竹府興宗廟,起殿堂樓閣,已曆十一代君王,五百六十餘年,民豐物富,下太平。

又逢重陽,宣德皇帝長孫裕下詔於內庭中殿宣政殿宴請群臣,感喟政績,與臣民同樂,莊嚴肅穆的政事之殿迎來了久違的輕快自由。

皇帝坐在黃花梨大桌後饒有興致的看著前方禮樂司編排的舞樂,右手擎盤,左手隨興拿上一粒葡萄向嘴中一送,悠悠的:“今日重九宴飲,不拘禮節,眾卿家盡相歡樂,不談政務。”話音剛落,兵部右侍郎畫成風飲完自己麵前那張桌上酒壺裏的最後一滴酒,搖晃著起身,雙臂前伸,躬身開口:“陛下,臣~~有要事請奏,事關~~重大,請陛下~~準奏”,此語一出,滿朝文武都禁了聲,悄悄的慢慢的轉頭,用餘光看著大桌後那個下最是權勢熏的男人的反應,剛剛還在跳著舞的舞妓識趣的跪在大殿的地板上,上身低俯,戰栗著等待著那個男人接下來的話語。

“哦?吧,朕就聽聽畫卿的重要請奏”薄唇輕啟,兩道劍眉微動,皇帝清涼的麵容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斜倚著騰雲紋靠墊,透著擁懶的看著禦階下躬身行禮的男人。

“稟陛下,齊王按製率府兵前往雍州換防,向朝廷請旨擴充五個營的兵力以節製雍州節度使房爽,臣以為此事不可行,欲發文書駁回,請陛下準奏”,畫成風全然沒有剛剛的周身醉意,正色回稟。“你是兵部右侍郎,讓朕來拿主意?”,皇帝麵作怒容,身體微微前傾,俊美剛毅的麵龐因怒意更顯幾分厲色。

畫成風再拜,山呼萬歲,退席出宮,宴飲照舊。

宣德帝長孫裕,十歲登極,二十歲發動政變,將朝內以趙王,涼王為首的反對黨一網打盡,定鼎威名,勵精圖治,在梁國百姓的心中擁有無上的崇敬,這個數百年未起戰端的國家,有穩定的文化傳播,將他們的君父,牢牢的放在他們心中最最重要的位置。

一曲霓裳舞過,皇帝起身站立,“諸卿舉杯,共賀我大梁朝千秋無期”,三十歲男人的厚重聲音從丹階上壓來,眾臣都拿起酒杯,對著皇帝,俯首山呼:“陛下聖躬安”,皇帝看著群臣,露出少有的微笑,大聲的了句“朕安”,話音落定,一飲而盡,眾皆落座,禮樂司眾舞妓繞空地舞開扇舞,蜀樂作曲,悠揚輕快。。

雍州城中,州府衙內,雍州節度使房爽坐在太師椅上,捋著方下巴下的胡須,放下剛抽過的煙袋,悠悠的睜開眼睛,突然破口大罵:“媽了個巴子,一定是李傳誌那個雜碎給我下的暗腳,齊王一到,雍州的大官員的買賣還怎麼做,如果他娘的繼續做,我是讓他還是不讓他,讓他又讓幾成……”,正痛罵思忖間,他的二兒子房麒闖進來,猛摔了下門,抽出架在桌旁的寶劍,架在他父親的脖子上,“老東西,我沒錢了,出門把債給老子還了,否則,看砍”,房爽出奇的沒有發火,反而低眉順眼,笑嘻嘻的對兒子:“兒啊,有話好,你看你這是怎麼個做法,你大哥早夭,你個雍州府的二公子,當爹的還能讓你還不上賭債?”,“嗯~像句人話”房麒手下一軟,將劍扔掉,黝黑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過這也有條件”,房爽笑嗬嗬的,挺著不知何時悄悄挺起的老腰板。

“砰”,結實的大拳砸在桌子上,“老東西,你不怕皇上活剮了你?”厚厚的嘴唇張圓,絲毫沒有磁性的高昂的聲音迸發而出衝向房爽的耳朵。房爽麵不改色,依舊是輕輕鬆鬆的笑著,仿佛罵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梁國京師裏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樣,右手扣住一個茶杯,向前輕輕一送,略顯興奮的開口道:“兒子,你幫爹把這事辦了,你想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而且,爹一把老骨頭,死後的錢都是你的,隻要辦完這件事,爹一分不留給你的幾個弟弟”,話音剛落,房麒拳頭一送,猛的抓住父親的脖頸,他的父親依舊和顏悅色的著,片刻後,他默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