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城(1 / 2)

鳥兒像電影散場後的人流,焦躁又匆匆。

陽光順從地隱沒在陰雲的身後,整座城像一個灰色的夢境。形單隻影的人穿行在高樓的縫隙裏,迷惑的如同裏爾克筆下的哀歌。

有那麼一縷澎湃的陽光,刺穿城晦暗的長袍,獵獲少年斑斕的浮世夢。

縱使再死寂的城也有光的領域,正是青春的校園。盡管校園的陰暗依舊折射著不堪,但與渾濁的江海相比,隱忍的眼淚卑微地何足掛齒——

孤單如這座城

蘇近海,一個不易相處的人。

幾近完美的孤單,他冷峻,淡漠。與哲人的情懷不同,他是啼血的杜鵑。

你會發現你的熱情被人拒絕會是很惱火的一件事。蘇近海是秋天開在叢菊裏的玫瑰,使人無法不懊惱他的不合時宜。

“悶騷男!”“憋死他!”“長的好,了不起啊!”

看到垃圾桶裏粉紅的信箋和巧克力,總會有這樣催人入夢的諷刺。

蘇近海一如既往地睡倒在最後一排靠門的課桌上,熟睡是最好的逃避——

在你們眼裏,我是被孤立的異類;在我眼裏,你們是供我玩樂的小醜——

孤單,是我自己的選擇

白晝的課在悠揚的卡農裏告一段落,19歲的少年們像重見天日的奴仆,喜形於色。女生自然地結伴而行,聊著八卦和減肥。男生就絮叨著亙古不變的網遊。各式手機輝映著不同的背光仿佛夜店淫靡的霓虹。蘇近海抬頭冷眼浮生百態,待教師空蕩後埋下卓爾不群的頭顱體會不可多得的安靜。

他離開校園的時候,西天已有些許暮色,夏天的夜來的晚。他低首穿行在繁華的街道,燈火是入夜的訊號,照耀地少年一瞳通明。

排擋充斥著香料嗆人的濃煙,喝紅了臉的男人們醜態百出地高聲喊著。沿街掛著紅燈的夜店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蛇一樣的扭挪。

貧富的兩極分化把城市和人的靈魂都血淋漓地切開,蓬頭垢麵的女人可以端著馬桶跑到附近的公共廁所,而妖嬈多姿的貴婦可以用3小時的時間花個簡單裝就為了去檸檬樹或者香派喝一杯下午茶。

這是城的夜,幾百萬人的夜。

繁華盡頭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巷口醉酒的瘋漢爛泥似的癱倒在哪裏,口中呢喃含糊不清的言辭,蘇近海照例放下一張薄薄的紙幣,小心翼翼地邁過紅色的肉泥,踱入陰冷的渡口。

前幾天下了雨,南方的城市雨不稀奇。小巷背光,狹長的道路滿布坑窪,踏過去發出“劈啪”的脆響。和先前的喧囂截然不同,小巷凋落空寂。

接近小巷的終點,一盞孤燈被黑色的電線搖搖欲墜地吊著,幽幽地發散出昏黃的微光,牆的轉角,蘇近海佇立在哪裏,無人的空巷安靜地聆聽地到心跳。牆簷上的水滴飛躍在他肥大的校服上,潤濕了一小片。少年輪廓很美,卻又鑲嵌著一雙詩人的眼睛——

燈火圍繞的城中城。

到底還是走出了小巷,眼前是一幢屬於曆史的公寓,和眾多港片裏的低級住宅區異曲同工,不同的是,這裏隻有一家房客。

鐵皮樓梯在腳下“吱嘎吱嘎”地抱怨,年久失修的扶手透著這段的隱憂,不需要鑰匙,蘇近海拉開了201的木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