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6(3 / 3)

其實嚴格來講,蕭繹琛這輩子並未深愛過誰,他本來對人就淡淡的,和父母之間的親情也是放在心裏,並不外露,隻是如果深究,非要拽出一點男女之情的萌芽,也就是李慧茹了。

那幾個月裏,李慧茹每次有點小毛病,來找蕭繹琛看看,都是趕在晚上,她的理由也算充分,一來她是女人,村裏的沒有婚嫁的年輕女人都不會來找蕭繹琛看病的,怕人閑言碎語,二來她白天要教書,也沒空過來。

事實上,李慧茹來找蕭繹琛看的也不是什麼暗毛病,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胃疼,吃的不合適了,或是痛經,或是頭暈頭疼,總有一些小毛病作為理由和借口,總之隻要蕭繹琛周末回村裏,晚上院門一定不鎖。

蕭母心裏對此也是有數的,索性她睡得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看不到,想著蕭繹琛也是個木頭疙瘩,能有姑娘晚上來找他,說不定還能早點成家。

但其實蕭母是想多了,李慧茹每次來,蕭繹琛就真的隻是看看病,給她帶幾盒藥,一點小動作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個月,直到李慧茹都著急了,便在蕭繹琛準備去林子裏探路的這晚堵上門來,主動把最後一層窗戶紙挑破了。

兩人成了事,沒幾天蕭母就問蕭繹琛,打算什麼時候成親,給人家一個交代。

蕭繹琛心裏還想著林子裏的事,嘴上應了,卻並未走心。

而後好幾次,他都在晚上去那個林子探過路,卻是一無所獲,仿佛顧承文和金智忠忽然就不去那裏了。

蕭繹琛縱然心裏有疑慮,卻礙於沒有抓到任何把柄,也隻能暫時放下。

“直到三個月後,你母親突然到城裏的醫學院找我,說她那幾個月親戚都沒來。”蕭繹琛話鋒一轉,忽然落下這樣一句。

顧瑤又是一愣:“她懷孕了?”

蕭繹琛微微點了下頭:“我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但她來找我,卻讓我給她開一張證明,證明她懷孕兩個月了。”

明明懷孕三個月,卻要改成兩個月?

一直默默聽著來龍去脈的徐爍,這時突然說道:“她想讓顧承文認這個孩子。”

蕭繹琛似是冷笑了一下。

顧瑤安靜的想了片刻,並不急著發問,等她把剛才的故事脈絡聯係到一起,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李慧茹和顧承文早就在一起了,她來接近你,是顧承文的主意?”

這話落地,蕭繹琛微微抬眼看向顧瑤,他眼裏並無明顯情緒,卻仿佛用細微的神情給了答案。

顧瑤問他:“她讓你開證明,你就開了?你就沒想過要說服她改主意?”

蕭繹琛說:“我曾經想過,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可以娶了李慧茹,但她說她那些年一直愛著顧承文,知道顧家難有孩子,想用這孩子幫她嫁進顧家,從那一刻起,我就放棄了娶她的念頭。她是個瘋子,卻不傻,她知道要是沒我幫她,這事成不了,所以她才跑來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答應,她就把孩子打掉。我隻好給她開了證明,包括後來許多謊言,我也都幫她圓了。不過說實話,看著她一天天瘋下去,我心裏其實鬆了口氣,要是她將這份用心放在我身上,我未必消受得了。”

徐爍微微皺了下眉,說:“看來那個時候,李慧茹肚子裏的孩子對你不具有任何意義。”

蕭繹琛說:“在零零出生以前,李慧茹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跟誰的姓,我那時從沒走過心,那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胚胎逐漸成熟到落地的過程。孩子生下來以後,我也隻是在醫院裏見過一次,零零和其它嬰兒一樣躺在保溫箱裏,遠看都差不多,沒什麼特別,我也沒當回事,要不是顧承文一腳踹了李慧茹,李慧茹虐待零零來博取關注和同情,我也不會再見到零零。”

“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香土村和我家裏也發生很多事。我母親也檢查出了癌症,我把她接到城裏的醫院接受治療。村民們陸續搬出村子,在那期間又病死了幾戶人家,南區工廠的汙水事件也被人舊事重提。村民們和南區工廠又開始針鋒相對,顧承文依然是村代表,爭取到更多的醫療費,但是與此同時,政府收地的消息也慢慢傳到村裏,村裏的地價水漲船高,不少已經賣房的村民意識到自己吃了虧,想反悔,想找工廠理論,沒想到工廠管事已經跑了。”

“再後來,政府介入調查南區工廠的汙染事件,很快就掌握了證據,工廠被取締,村民們拿了收地的錢,分批分撥的搬到城裏。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事突然鬧大是因為香土村的水源和江城南區一小部分居民的自來水息息相關,汙染問題已經嚴重到連那附近的自來水都受到了影響,政府怕事情鬧大,這才快刀斬亂麻,先關閉工廠,再改道水源。這番折騰下來也差不多兩、三年的時間。這些年,南區的癌症病例比北區多了那麼多,和這件事也有關係。”

“在經曆了這一連串的變故之後,我知道父親的死怕是這輩子也查不出真相了,直到有一天,李慧茹的奶奶把零零抱到我跟前,她告訴我,零零出生幾個月後,顧承文就和李慧茹離婚了,還和柳玲玉有了一個兒子,李慧茹每次想起這些事就會發瘋,拿零零出氣,再抱著哭鬧不止的零零去找顧承文,可惜無論她怎麼哀求,如何拿零零做文章,顧承文都沒有回過頭。”

這原本是一段十分不堪的回憶,可是說到這裏時,蕭繹琛的唇角卻隱隱露出一絲笑意,他看向顧瑤的眼神也溫和了些。

“那應該是咱們父女第一次正式見麵,你一直在哭,還有些發燒,可是我看到你,卻突然感受到生命的奇妙,那種感覺不是醫學實驗上,書本上那些定義,是有溫度的,真真切切存在你我之間的某種聯係。”

“當然,我把你留下,李慧茹自然不同意,她找上門幾次,還說要報警抓我,我就和她談條件,讓她明白把你留給我,對她隻有好處。她有些不甘願,還想拿你再做文章,我就警告她,我隨時可以把你的身份告訴顧承文,也隨時可以告訴警察她是如何虐待你的,最終吃虧的人隻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