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2 / 3)

聽到這裏,阮時秋發出一聲冷哼,那裏麵帶著嘲諷:“不懂愛人,那不是很好麼,學會了那玩意兒就意味著會被傷害。”

顧瑤眼神平定,說:“如果你真的不懂,那到好辦了,一個從骨子裏就冷血的人不需要心理谘詢師的開解,隻有心中柔軟的人才會受到情緒困擾。”

這話落地,屋裏陷入了沉默。

顧瑤關注著阮時秋的神情變化,頂上的燈亮著,光線是白色的,可以將人的表情照的分外清晰,但隨著窗外的電閃雷鳴,那些忽然閃現的強光會突然打進來,落在阮時秋的半邊臉上。

顧瑤繼續說:“你的父母沒有教你的東西,你卻學會了,我想這和那個一直照顧你的阿姨有關。那個阿姨應該對你很不錯,而且心細,有責任感,有愛心,自律,否則不會一直留在你家。最主要的是,她能讓你的父親母親都感到滿意,這一點非常難得。你的母親喜歡用錢來解決問題,她應該是在物質上會力求完美的人,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所以我相信你們家的阿姨也是她精挑細選之後,認為最適合這個家的。”

“不過很奇怪,在你的文章裏提到這個阿姨中間被辭退了幾年,但你沒有寫明原因,隻是一筆帶過。不過那也不難想象,不如我先說我想到的版本,如果不對你再更正。”

到這裏,顧瑤刻意停頓了一秒。

她注意到阮時秋的神色在這一瞬間出現了緊繃,盡管她小心地克製著,但細微的肌肉表情是不可能做到完全自控的,而且她的雙手十指也下意識的勾在一起。

顧瑤知道,她一定是找到了症結。

阮家的問題或許已經堆積了多年,自動形成了一個火藥庫,但是要讓它點爆,是需要引子的。

那個阿姨就是引子。

顧瑤微微一笑,說:“一個阿姨要留在一個這樣的家庭裏多年,不可能隻會小心看人臉色那麼簡單的伎倆,肯定還需要一點圓滑,並且在雇主心裏成為最完美的選擇。那麼大一個宅子,你家的阿姨現實讓你感受到了關懷和溫暖,然後就是你母親。你母親除了花錢之外,在心理上也需要一個朋友,阮正新那個客戶的妻子不是最優的選擇,相比之下家裏的阿姨不是更保險嗎?阿姨是底層人,就算把一些小秘密告訴她,隻要不點名指性,估計阿姨也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吧,最多就當個八卦來聽,而且阿姨還非常心細,知道關心人,時日一久,你母親和阿姨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雇傭關係。”

“站在你母親的角度,你父親常年不在家,她一個人覺得空虛、寂寞,就算身邊有個阿姨能說話,到底還是不能讓一個女人在情感上感到快樂,加上她在經濟上很富裕,又有大把的無聊時間,這就等於給她創造了去外麵找人的機會。而這些事第一個知道的一定是你們家的阿姨。你母親幾點回家,幾點出門,今天回沒回家,幾天沒有回家,阿姨一定都一清二楚。但我想她應該不會蠢的去和你父親告密,應該會先選擇視而不見,反正她就是來你們家打工的,何必做砸飯碗的事?”

“這樣的關係一直維持的不錯,我相信你父親雖然很忙,但他原本就是個精明的律師,不可能對家裏的變化毫無覺察,也許他早就知道這些事,隻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過分,一切都好說。因為對一個律師來說,幫那些富商處理離婚官司,他可以分到一大筆律師費,可是一旦涉及自己的離婚官司,不僅不賺錢,還要分錢出去,還要花心思遮蓋醜聞,更加會浪費精力耽誤工作,不管怎麼算這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

“按照這樣的形勢來看,隻要整件事裏沒有‘突變’的因素出現,一家三口的關係應該也能維係。可是很奇怪,你們家的阿姨突然被辭退了。我想了一下,原因不外乎這麼兩種。一是她突然想不開,跟你父親告密了,你父親不可能因此離婚,相比之下選擇辭掉阿姨就會簡單得多,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個阿姨要是真這麼沒腦子,她也不會在你家待這麼久,那麼就是第二種原因,她和你父親……出事了。”

在顧瑤講述這一小段故事的時候,阮時秋的身體一直是緊繃的,幾乎連呼吸都要屏住了,她仿佛被顧瑤的講述帶入了另一個空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直到顧瑤停下來,阮時秋也漸漸回過神。

她的臉色有點發白,沒有一句話。

顧瑤見狀,無聲的發出一聲歎息,走到一邊倒了杯溫熱的白水,然後遞給阮時秋。

阮時秋默默地接過,握在手裏。

顧瑤問:“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阮時秋搖了下頭,說:“三年前的你,比現在更直接。再說這些事你本來就知道。”

她的語氣帶著一點刻意裝出來的滿不在乎。

“我還記得你告訴過我,戰勝傷痛的第一步,是要先麵對它。”

顧瑤自嘲的笑了。

阮時秋問:“你笑什麼?”

顧瑤說:“如果現在坐在我麵前的,是十六歲的你,我不會對你這樣說。讓十六歲的小姑娘來消化這句話,去麵對所謂的傷痛,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我也很驚訝,三年前我會這樣要求你。”

阮時秋困惑的說:“你失憶後變化真的很大。”

直到此刻,阮時秋身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身上原本豎起來的刺也一根根的順平了。

顧瑤安靜的看著她,半晌才說:“也許我當時讓你盡快的直視傷痛,是希望你能盡快學會堅強,可是‘堅強’這個東西不是學會的,而是被摔打出來的,在反複摔打中一次次的站起來,個中滋味還隻有自己明白。最起碼,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我還做不到直視傷痛。”

阮時秋一怔:“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怎麼還記得你十六歲的事?”

顧瑤說:“隻是一些很久遠的片段,偶爾想起一點。”

在上次催眠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甩開顧承文的手,如何憤怒的衝出家門的,那樣切身體會到的厭惡感,很沉重,也很印象深刻,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那種感覺她忘不掉,自然也明白在那樣情緒衝突的年紀,是不可能做到她要求阮時秋的那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