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忽然起了一陣風,風卷起窗簾,連同窗外的那片樹葉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年的短發也被吹亂,他一身衣服顏色淺淡,卻仿佛要和周遭的昏暗融為一體,仿佛一副光影處理完美的油畫,顏色糾纏間隱藏著七分麵目。
忽然,少年動了,他轉過頭來,目光流轉間同時抬起拿煙的手,湊到有些幹涸的嘴邊嘬了一口。
煙霧吐出,那原本該泄露靈魂的眼神,也因煙霧而蒙上塵灰。
然後,他朝她笑了一下。
……
顧瑤一下子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皺了下眉頭,又閉上眼,安靜地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回憶著一閃而過的夢境。
她剛才好像夢到了少年時代的祝盛西……
是的,就是祝盛西,無論是五官還是神態,都和她車禍清醒後,祝盛西拿給她的過去那些照片一模一樣。
她還記得祝盛西說過,她和他是高中時認識的,上同一所學校,他在理科班,她在文科班。
那時候的祝盛西沒現在這麼嚴肅,笑的次數比現在多,性格上有很多棱角,眼神不遜,身上長滿了刺。
但是,為什麼會突然夢到少年時代的他?那時候的記憶她已經沒有了啊。
難道是因為臨睡前聽了兩篇日記?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人的潛意識力量是非常強大的,最真實記憶都埋藏在那裏,有時候會通過夢境輸出,有時候會產生口誤,或者會在催眠中呈現。
也許,是那兩篇日記和她臨睡前的所思所想,對她的潛意識進行了暗示,這才連帶勾出一些畫麵?
其實顧瑤也曾想過催眠,但幾次冒出念頭都被她按耐下去。
潛意識有多麼強大和神秘,她作為心理專家非常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才不敢輕易觸碰,沒想到現在隻是兩篇日記就對她產生了暗示……
想到這裏,顧瑤又一次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
屋裏是昏暗的,從門縫那裏透進來一絲光,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但是按照自己的精神狀態,起碼睡了七個小時以上。
顧瑤下了床,走到洗手間處理私事,隨即洗了把臉,將自己整理幹淨,這才打開休息室的門。
辦公室裏亮堂堂的,卻不見徐爍。
辦公室的門打開著,好像自由在跟她招手。
徐爍沒有食言。
昨天吃飯的茶幾上擺著一份早餐,一杯咖啡,咖啡杯下壓著一張紙條。
顧瑤直接坐下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經不再對這個環境感到排斥。
盤子裏的三明治還是溫的,她拿起來就吃,一邊吃一邊看字條,依然是龍飛鳳舞的字體。
“十個小時到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對下文感興趣,今天中午一點,咱們約在江城第一看守所的停車場見,到時候我會把我調查的你男朋友的資料和第三篇日記打印出來一起給你。”
顧瑤默默看了兩遍,消化著這裏麵的信息。
他要給她第三篇日記的打印版,也就是說她有機會看到那個女孩的手寫字。
還有祝盛西的資料,除了他和那個叫田芳的律師助理一起去過Jeane吧的照片,徐爍應該還調查到很多東西。
至於“江城第一看守所”,那絕對不是一個開朗讀會的好地方,徐爍為什麼要約在那裏?
答案隻有一個——他要去探監,探監對象就是田芳。
她還記得昨天徐爍說過,這次“江城基因”高管服食藥物身亡事件,將會是他來江城的第一個ca,而祝盛西也說,公安已將證據遞交檢察院,很快就會對田芳以故意殺人罪進行刑事起訴,田芳那邊已經接受了祝盛西和律師事務所安排的律師團隊為她辯護,希望改成過失致人死亡罪。
隻是,徐爍以什麼身份去見田芳?又憑什麼去見?
顧瑤一邊想著一邊不知不覺得將早餐招呼到肚子裏,等咖啡也喝完了,她很快站起身,走出辦公室。
外間隻有小川一個,他和昨天一樣在打遊戲,見到顧瑤出來,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向靠近門口的桌子,那上麵有一個女士包,一個車鑰匙和一隻手機。
小川:“你的東西在那裏。”
顧瑤拿回自己的東西,看向小川:“你哥又出去跑業務了?”
小川眼皮子都不抬,“嗯”了一聲。
顧瑤審視著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轉而又把東西放下,一步一步的朝小川走過去。
小川正玩到關鍵時刻,馬上就要破自己的曆史記錄高分了,誰知就在這時,餘光瞄到麵前一道黑影,那黑影還突然壓了下來。
小川本能的向後靠,恨不得和椅背融為一體。
他震驚的連遊戲都忘了,隻能睜大眼睛對上近在咫尺顧瑤的目光。
顧瑤的雙手就撐在椅背兩側,用實際行動將一個熊少年壁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