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嗎，孫先生？”問話的是一個西裝筆挺麵無表情的中年男子，聲音也顯得那麼死板，根本聽不出一絲感情。男子帶著一副複古太子鏡，就是老式影片中瞎子常戴那種圓片眼鏡。他的胸口戴著一個銅製牛頭胸章，牛頭的眼睛中泛著淡淡藍光，一閃一閃的，這代表著佩戴主人情緒非常平靜毫無波瀾。
孫觀海看不到對方的眼睛，那黑色的墨鏡仿佛一座高大的屏障將兩個男人隔在了兩邊，他想從得到一個答案，哪怕是個否定的答案。
“這是貴府的第三個孩子，請再次確定，100000貢獻點，如果確認，請對準鏡頭。”中年男子敲了敲孫觀海麵前的顯示屏，指了指攝像頭。胸前的胸章的藍光似乎又深了一點，或許有些不耐煩了，畢竟快到下班的時候。
房間裏沒有其他聲響隻有設備偶爾發出的電流聲和兩個男人呼吸的聲音。一個平和，一個低沉急促。這局麵持續了將近五分鍾。西裝男子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似乎打算下逐客令了。
孫觀海急忙打斷了他“我簽！”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孫觀海非常清楚這是不會改變的結局，其實到人歸局之前就已經海和家人商量好了。人類在計劃和麵對現實時往往不太一樣，尤其是在這種人生大事麵前，即使提前做好了決定，在臨門一腳也會有所猶豫，畢竟這是決定關乎一家人未來生活的決定。這個決定實在是太沉重了。
協議上條款其他的條款孫觀海已經無暇仔細去看了。他現在能看到的隻是家庭成員和出生鑒定那個表格。
父親：孫觀海；年齡：40歲；出生鑒定：54+10-15。（已修正）
母親：王晴雯；年齡：5歲；出生鑒定：4+08；（已修正）
長女：孫雲瑤；年齡：10歲；出生鑒定：57；（待修正）
次子：孫雲浩；年齡：4歲；出生鑒定：5。（待修正）
隻要三子出生鑒定在41以上就可以家庭評級評定重新回到5級，生活又可以回歸往日。回到往日就一切都能回到正軌上。最重要的是長女的未來，她57的評級很有可能在成年補充評定時達到6以上。達到6級就意味著她可以進入世界之柱。倘若還是目前的4級…孫觀海不敢繼續往下想。
後麵的事情孫觀海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怎麼簽的協議，如何走出的大樓，他仿佛是失去靈魂的感染者一般。直到走出大樓才慢慢回過神來。身後大樓正門前“人口規劃局”五個大字散發深淡黃色色的光芒，和星空板模擬的空中模擬星星的顏色是一樣的。
日光燈早已經關閉了，月光燈的柔光灑落樓前的梧桐樹上。月光燈還停留在星空板的東北方，應該大約是傍晚六點左右。孫觀海輕輕的歎了口氣，似乎是如釋重負，想努力擠出一些笑容，因為他看到了腹微微隆起的妻子正領著兩個孩子在街角等候著自己。他快步走過去，左手一把抱起一遍呼喊著爸爸。一邊向自己伸出雙臂的兒子。他突然看到了緊跟著弟弟跑過來的女兒，他想摸摸女兒的頭，但是右袖管空空蕩蕩的，他總是不記得半年前地表特殊任務中右臂被感染者所傷不得不做的截止手術。傷口還經常隱隱作痛，他總是感覺到那右臂好像還在那的樣子。“晴雯，辛苦你了。”孫觀海關切的語氣中流露著一絲疲憊，還有很多人到中年的些許無奈。
“都辦好了？”王晴雯輕輕的問了一句，雖然隻有5歲，但是她的臉龐卻顯得有些過於蒼老，隻是半年，她就仿佛老了十歲，這半年生活來的變化就像是一幅重擔，沉沉的壓在她的身上。
孫觀海使勁的點點頭，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咱們回家吧。”
王晴雯點了點頭牽著女兒的手走在前麵，孫觀海跟在後麵，兒子不停的在和他講著今學校裏發生的故事，他一邊笑著一邊點頭不時地和兒子互動一下。走在前麵的女兒孫雲瑤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聊得正投入的父親和弟弟，她壓低了聲音問母親“媽，是不是生下弟弟，咱們就能重新回到5級？”
王晴雯有些詫異，這之前並沒有和孩子提過家庭降級的事情。這孩子是怎麼知道的？這半年一直由家裏的積蓄維持5級的生活水準，哪裏出了紕漏。“誰跟你的？”王晴雯壓低了聲音，她盡力保持平和的語氣“咱們還是5級，不要聽外人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