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顧風簡要回京述職。
賀菀給他們整理好了衣物、吃食,給他們選了個不冷不熱的日子叫他們出行。
賀菀還是挺喜歡這個地方的。這裏的人都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的過去,隻知道她與傅長鈞般配,如今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送給他們的全是祝福。
而他們在此地頗有威望,每日都過得清淨閑適。
賀公聽聞,來信也要過來看看。賀菀自是歡迎。
宋初昭最近一直沒什麼精神,眾人都以為是因為換季。南方的春本就特別潮濕,還尤為煩悶,宋初昭未深刻體會過,水土不服倒是很正常。
何況現在她要離開父母一段時間,心裏不舍,導致抑鬱,完全得過去。連宋初昭自己也是這樣以為。
這種不適,一直到馬車啟程,都沒有消退。
宋初昭起先覺得在馬車裏坐著很不舒服,那密不透風的車廂讓她感覺呼吸困難,好似脖子被什麼東西扼住,於是出去騎馬。
然而外頭的空氣也沒通暢多少,她在馬上顛了半,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為難受。腰背酸疼,軟綿無力。
宋初昭自是怕了,不敢胡來,趕緊跑了回來。
回到車廂,顧風簡看她不舒服,想抱著她,卻被宋初昭屢次推開,是熱。然後沒什麼精神地縮在角落,將頭靠在不大平穩的坐墊上,時醒時睡,表情變得更加陰鬱。
宋初昭從來不是這麼嬌氣的人,也不曾對騎馬這事感到過厭煩,顧風簡見她如此不尋常,就覺得不大對勁。在馬車入城之後,好聲好氣地勸著她去看了大夫。
那老大夫認真把過脈,便笑吟吟地朝著二人恭喜,這位夫人懷孕了。
如此輕巧地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兩人都是一驚,驚訝過後便是狂喜,除此之外還有點毫無準備的迷茫。
時間湊得太過不巧,顧風簡見宋初昭如今這樣的反應,不知後麵會有多辛苦,想著才走出不遠,不如返程回去算了。可宋初昭莫名其妙地與自己生了脾氣,非要繼續啟程不可。否則等生下孩子,再等孩子長大些,不知道還要幾年才能回京。
雖也有道理,可她這分明是在與自己慪氣,顧風簡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夜間,兩人在驛站休息。
驛站的床板冷硬,被子也透著一股黴爛的濕氣。因為出行時氣已經開始轉暖,而兩人也不是太過計較的人,就沒帶太厚的被子。
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顧風簡怕她睡得不舒服,將車上的被褥都搬了出來給她墊著,又去新買了兩床薄被,給宋初昭蓋在身上。
顧風簡抽空去找城裏的大夫打聽對待孕婦需注意的事,順道還要寫信告知賀菀,叫她有個準備。宋初昭覺得有點疲憊,先回房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色黑下。
宋初昭皺起眉頭,整個人像是被魘住似地睜不開眼。她能聽到周圍的動靜,也知道顧風簡在她身邊躺了下來,還感覺一道熱源在朝她靠近,然後手被對方握住了。
宋初昭想掙脫,緊跟著就有一股清涼的風從上方吹了下來。那徐徐的,溫和的風,瞬間將她的煩躁都拂了下去,也將她無法動彈的恐慌給揮散。
宋初昭漸漸沉靜下來,呼吸也平穩起來,終於睡了過去。
等宋初昭睡到半宿再醒來,一切已經正常了,不僅沒覺得炎熱,還感覺身上清爽了不少。這差距讓她不由懷疑,先前那究竟是自己的夢境,還是確有其事。
宋初昭睜開眼,轉了個身,發現身側的顧風簡也跟著睜開了眼睛。他手上的扇子還在對著她的方向輕扇,難怪她能睡得安穩,不知對方是不是一直醒著在照顧她。
顧風簡見她眼中沒有了困意,靠近了些,貼住她的額頭,低聲問道:“難不難受?”
宋初昭搖頭。
顧風簡:“那餓不餓?想吃什麼?”
宋初昭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有些晚了。”顧風簡,“你若是睡不著,我陪你出去走走。夜風現在應當還是挺舒服的。”
宋初昭今白陸陸續續睡了幾次,顧風簡猜她現在肯定清醒,伸手將她扶起來。
“你不覺得我方才亂發脾氣嗎?”宋初昭,“我就覺得什麼都好生氣。”
顧風簡笑道:“你哪裏覺得不高興,就和我。不要害怕。”
宋初昭沉默了會兒,低聲道:“我都不知道怎麼帶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去找人學了。”顧風簡,“我學東西向來很快,以後就懂了。”
宋初昭:“那我也很快啊。”
顧風簡笑道:“自然,你那麼聰明。”
宋初昭同他聊著,不覺安下心來。
第二日喝了大夫開的安胎藥,顧風簡又照顧得得當,宋初昭覺得身體好了不少。她堅持趁著現在身體還方便,趕緊回京城。顧風簡拗不過她,見她的確沒有異常,就答應了。
一路都很順利。隻是臨近京城的時候,許是因為舟車勞頓,宋初昭又開始嘔吐起來。
好在家門已近在眼前。
馬車停在顧府門口,顧夫人出來接人。顧風簡下了馬車,正要返身牽宋初昭下來,宋初昭直接從邊上衝了過去,堅持不住,趴在門口的位置一陣眩暈地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