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溪鎮,陸家後山。
這裏是陸家的陵園,是陸家先輩埋骨之地,現在不是祭祖時期,整個山上空蕩蕩的,了無人煙。
皚皚的白雪已經將這座曾經生機勃勃的山嶺,化作一片寂靜。
唯有那上盤旋的烏鴉,還在為饑腸轆轆的肚子去尋找食物。它們是當地的土著,自然不怕這常人難以忍受的嚴寒。
忽然,它們原本盤旋的翅膀,突然掉轉而去,原來是一道身影由遠及近,在雪地中穿行。
這道穿行著的身影自然便是陸宇,他離開會議廳後便直奔這裏。因為隻有這裏,才能讓他暫時忘掉外界的煩惱,獲得些許安寧。
此刻的他並沒有換掉衣服,還是那身單薄的青衫,被凜冽的寒風刮得緊緊貼在身上。淬體第三層還不足以讓人完全無視這近乎極端的嚴寒,但是他卻絲毫不在意,迎著風雪,一步一步的向山頂邁去。
比起身體承受的寒冷,心裏的孤獨卻更令人難以忍受。
終於走到了山頂陵園前,他推開了厚重的柵門,走了進去。這裏是陸家禁地,外圍的看管頗為嚴格,沒有幾個人能有權限走到這裏,所以大門自然沒有上鎖。這也省的陸宇去向管鑰匙的梁長老費口舌的功夫。
院內已被清出一條大道,陸家家風甚嚴,對先輩尤其重視,會有人定期過來打掃。道兩側依次排列著各塊石碑,記錄著它們主人的生平。那些都是曾經在陸家聲名顯赫的先人,死後後人紀念他們的功勳,雕刻了精巧的石碑,頗具威儀。
不過陸宇連看都沒看一眼,這些人裏他一個都沒有見過,更有甚者都隻是在族譜裏聽。親情,不應該隻是一種名義。
他徑直先前走,走到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那裏,兩株開的正豔的梅樹之間,有著一個比先前所見到的無論從規模還是氣勢上都了數倍的墓碑矗立。
墓碑並非石頭雕刻,而是一種不知名的木材。顏色鮮紅,如同新生的生命熱情,墓碑上龍飛鳳舞的刻著一個名字——梅玉清,頗具秀氣的三個字,看來這墓主是個女人。
陸宇深深地凝望著這個名字,仿佛地間的寒風和雪花都消失了一般,隱隱間,眼中卻是有熱淚含動。他向前一步,跪了下去。
“娘,宇兒來看你了~”
“宇兒不孝,這麼久沒來看您~”
“最近因為閉門苦修,衝擊練氣才遲遲未來。但是,又失敗了”“你一定很失望吧~”
“不過您放心,您教我的,男人應該拿得起放得下,就算失敗了也不能婆婆媽媽,就算在一個地方一直摔倒,也要爬起來再摔!”
“爹他最近挺好的,每生龍活虎的,有著數不盡的事在忙。不過你放心,我會督促和照顧他注意身體的。”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言及至此,他已經泣不成聲。
每一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心都有柔弱的一麵,但不會隨意流露出來。隻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會爆發。就如這陸宇,麵對一幹長老執事能視大長老於無物,卻在這無人的角落哭得一塌糊塗。
感情方麵,他隻是個孩子,一個失去了母親關愛、周旋於全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孩子。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湧出,輕輕滑落麵頰,被風優雅的卷起,落在了墓旁那兩株梅樹之上,打的梅花輕顫,像是要撫摸陸宇的頭,安慰此刻這個有些無助的孩子,卻被枝芽緊緊拽住,愛莫能助。
淚總有幹了的時候,哭泣也是一種發泄。而發泄過後,卻是無盡的沉思。
陸宇此刻想起了他的童年。他自繈褓之時,便有了對這個世界的些許記憶。身為陸家少主,他一出生就注定未來要肩擔使命,不能像其他孩童一般。但他母親卻全力維護使得他擁有了平常人家孩子擁有的愉悅的童年。
母親是個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陸宇便深受影響,陶醉其中。他自幼便展示了繼承於母親的賦,此間之道頗有造詣。除此之外還支持陸宇放開手腳,大膽去玩。
每每陸風欲嚴加管教陸宇時,便會被梅玉清製止“孩子沒有一個完整的童年,連最基本的玩都不會不,將來又如何在修真路上大放光彩,更別提去作什麼一家之主了”。陸風對妻子向來是疼愛有加,言聽計從。愛屋及烏,也隻能作罷。
大長老眼見陸風不管教兒子修習,開心還來不及呢,那裏還回去管他?要知道,越早淬體越能穩固根基,力圖快人一步。族內其他人雖然頗有微詞,但見到族中權力最高的兩人都不加言語,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倒是給陸宇好長一段平靜的時日。
他就這樣在母親的嗬護下成長了七年,直到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