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隻有兩種人,想擁有我的人,和想殺了我的人。”黑衣青年看著萬丈崖下飄渺的層層白幕,悠悠歎道,“那些想擁有我的人得不到我,也會想殺了我,後來,全世界都想殺了我。”
“殿主。”半跪在地的老人聲音輕顫,他想些什麼,但話語全都卡在嗓子裏。
他隻好低頭看著懷裏繈褓中的熟睡嬰兒,蒼老的眼中竟有些混濁的濕潤。
“帶孩子離開吧,他是我唯一的血脈,我死之後,他就是打開神祗的最後鑰匙。帶他走,走的越遠越好,不要讓他成為人中翹楚,隻願他一生如同廢物般活下去。”完,黑衣青年一聲長歎息,許久後,又宛如自呤般道,“上古世紀勇者們的最後殘魂,本就不該流露人間,但全世界的人們都卻信奉他們為神,覬覦他們的力量,殊不知他們也不過是千百年來探神之路上的失敗者。”
“在這些癡狂的信徒麵前,我成了這全世界唯一的異教徒,逆我者生,順我者亡。”話畢,黑衣青年微側過頭,緩緩道,“終究是放不下這份私心啊,算了,我兒,就拜托了。”
老人伏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地麵上。劇烈的動作使得懷裏的嬰兒被驚醒,嚶嚶呀呀地哭鬧起來,哭聲在這高山之巔流轉開來,蓋住了老人的低泣。
風,忽然呼嘯著,鼓動著老人的衣服呼呼作響。此時的這裏,隻剩下他和懷裏並不乖巧的嬰兒。
……
綿長的鋼琴聲宛如竹林間跳動的溪般,在耳畔邊婉轉流回。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仿佛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似水的柔,似水的跌宕起伏。難以想象,到底是怎樣一雙靈巧的手指才能點出如此醉人的旋律。
伴著這舒暢的樂曲,侍者一手穩穩地托著銀色的托盤,一手輕輕推開身前高大的嵌金木門。
刹那間,燦金色的光芒隨著門縫的擴大照射出來,使得人眼前不禁一片恍惚。
稍顯擁擠的大廳中,擺著數條長桌,純白色的光滑桌布上,堆滿了各類水果蛋糕,美酒佳肴不計其數。穿著精美長裙的女士和西裝筆挺的男士談笑風生,白衣侍者匆忙的穿插其中,似乎沒有人去在意這鋼琴曲在空氣中的悠揚。
而在眾人的頭頂之上,巨大的水晶吊燈上那成百上千形如雨滴的吊墜將金色的光芒鋪散的愈發耀眼,使得整個大廳時刻散發著清晰的高貴氣息,這儼然是上流社會的宴會。
而在獨立於喧鬧之外的大廳角落裏,一身黑色禮服的青年背靠在華美粗重的柱子後麵,麵對著牆壁上的掛畫,看的失神。畫中是冬季的鬆林,筆挺的樹幹上伸出的枝條覆滿了白雪,但在地麵上,卻是金黃色的落葉成堆。有違常理中,倒頗有幾分藝術別樣的蘊意。
良久的沉寂後,他那略顯蒼白的手托著薄如禪翼的高腳杯微微晃動著裏麵暗紅色的液體,濃鬱的香味也隨之彌散的更加深厚。他似乎有意將自己隱藏起來,那孤獨的側影與大廳內的氛圍極不協調。
“回來了?”青年眉尖微動,繼續看著杯中攪動的液體,宛如隨口一句。
“是啊。”身側,不知道何時也靠著一個高挑消瘦的少年,他習慣性的伸手將頭發抄到腦後,露出了一張帥氣的臉龐。
黑衣青年歪頭看了他一眼,探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少年為之一愣,隨即恍然,趕忙伸手將自己嘴角的口紅擦拭幹淨,還不忘感慨一句:“這些富紳們的寶貝公主們除了穿得光鮮一點,味道跟那些平民女孩倒也沒什麼大差別。”
話音剛落,身後的大廳中忽然響起一陣騷動。
“殿下,是殿下。”
“真年輕啊。”
議論聲四處響起。
殿下,這是對一國皇室子孫的尊稱,承載的是令人眼紅的權力和地位。這場宴會中能有一位殿下參與,級別之高自然不言而喻。
少年偏過頭往後望去,隻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正在三個壯碩男子的保護下走進大廳,的腦袋抬得很高,走的相當趾高氣揚。眼睛在大廳內掃了一圈,稚嫩的臉上十分地享受眾人敬仰的目光。
“這麼點大的盾牌真的有用嗎。”少年歎了口氣,帶著幾分質疑地搖了搖頭,低聲自語道。
“誰知道呢,不過他父親的這個人情算是欠下了。”
聽著他的話,少年嘴角一揚,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笑容將頭扭了回來,看著黑衣青年輕抿著杯中的烈酒,低聲問道,“縮在這裏躲著也不是辦法,我們出去走走?”
兩人從側門一閃而出,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一扇一人來高的門,頓時風帶著一股大海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是一艘體型驚人的鋼鐵巨輪,正在這平靜夜色下破浪前行。海風清涼,同時也帶著一份寒意。
空中寥寥幾顆黯然的星星,但那高懸的巨大銀月卻在茫茫大海上鋪灑開一片明亮的銀色光輝。
黑衣青年撐著身前的欄杆,看著遠處的海一線處,眼中略帶憂愁。而身旁的少年則背靠著欄杆,時而和身前走過的俏麗女孩們眉目傳情,一臉的幸福姿態。
沒有了人群中的喧鬧,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輕鬆。風雖帶著幾分涼意,但卻格外柔和,輕緩地推動著海水微微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