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潮濕的地牢裏，阿央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沉寂的黑暗。
徹從遠處，慢慢走向阿央所在的盡頭的牢房，他的手指放在柵欄處一路滑過來，一根根的柵欄將他的手指彈起又落下，麻酥酥的觸覺襲到他的胳膊上。
阿央抬起頭望向徹，他的臉依舊俊美如斯，卻隱沒在黑暗中，消失了表情。
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侍從們恭敬地把牢房打開，徹走了進來。然後向旁邊的人示意了下，所有人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阿央心裏五味雜陳，不禁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向牆角縮了下。
“這兒，冷嗎？”徹的聲音透著詭異的關懷。說著，他就要靠在阿央身旁坐下。
“你別坐，”阿央心裏一動，“這兒髒。”
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黑漆漆的牢房裏連張床都沒有，隻有一堆雜草可以容身。徹冷笑，還是坐在了阿央身邊。
“你害怕嗎？已經過去一天了，再過兩天，你就要被淩遲處死了。”徹的微笑溫暖如春，但在昏暗的光線下卻蒙上了一層寂寞的顏色。
“皇上……”阿央的聲音帶著哭腔，“真的……你真的要殺我嗎？”
徹還是在笑著，他把手放在阿央肩上，把她攬到了自己懷裏。她很瘦，像是一隻吃不飽飯的猴子，在他的懷裏害怕得哆嗦。
“朕已經吩咐過慎刑司了，讓他們用最慢的刀法，不剮完三千六百刀，朕是不允許你斷氣的。”
阿央顫抖著哭了，“皇上……你真的要殺我嗎？”她還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畢竟，他們有過那麼多的溫暖感傷美好，就在幾天前，他還不顧一切地容忍著她的無禮與放肆，他還對她說了那麼多的交心話，他還和她並肩在悠長的宮道上邊走邊笑。
“哈哈哈……”徹笑了，他悅耳的聲音遊蕩向遠處，可阿央隻覺得心驚肉跳。
“你怕疼嗎？”徹止住笑，把阿央抱得更緊了，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他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胸前摩挲著。
“恩。”阿央點點頭。
“你怕死嗎？”
“恩。”阿央又點點頭。
正中徹的下懷，徹嘴唇湊到了阿央耳邊，溫熱的氣體讓她耳根發麻，他的聲音柔軟而悠長，卻暗藏著殺機。“你怕疼？你怕死？可是楊婕妤就不怕疼了嗎？她腹中的孩兒就不怕死了嗎？朕對你多好啊，朕一直都以為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算計朕的人，可是沒有想到，你才是最可惡的一個。”
阿央的身體仿佛被扯了一個大口子，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那兒，在疼。一別，便成天涯。一錯，便失一生。事到如今，還要再辯解嗎？
“你還不知道吧？楊婕妤，李公公，還有那個禦醫，就是上次你差點死了把你救活的那個，他們都已經被朕賜死了。”徹笑著對阿央說道。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知道了朕毒死先皇的事，還有當時在屋裏的婢女，都是你害死他們的。”徹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阿央捂住胸口，隻是痛。
好久，阿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淒然一笑，“皇上，其實你根本就不會殺我……不然，你今天就不會來看我了。”
徹刷的變了臉色，就像一個陰謀家被人識破了陰謀一樣，他一把推開了阿央，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皇上，”阿央撲過來抓住了徹的腳，“求求你，是我錯了，求你別走。”
徹沒動，但昂著頭故意不去看她。
“皇上，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
“胡說！”徹一下子激動起來了。
阿央身子一抖，繼續說：“就算你沒有喜歡過我，你想一想，就看在我為你吃了那麼多苦，就看在我愛了你那麼多年。你想想，我愛了你那麼多年……”
“你在胡說什麼啊？”徹幽幽地說，“什麼那麼多年，你不是剛剛進宮嗎？”
阿央的心涼了一半，抓住徹的手也忍不住鬆了。
“其實不殺你也並不是不可能，但朕要你給出一個理由。”徹轉過身垂眼看著腳下的阿央，這曾是他有生以來唯一真心對待過的女子，她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那麼多的刻骨銘心，曾經一見到她跪在自己腳下他就會忍不住的心疼，可是這一刻，她卻如此狼狽地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像一條狗一樣。
“朕給你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慷慨赴死，三千六百刀，疼是疼了點，但朕會恩準你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行刑。給你保留最後的尊嚴。還有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活著，但是你不要妄想朕還會對你有一絲的憐惜，朕要你做朕的玩物，朕有時想做了，朕便需要一個東西來宣泄朕的欲望，這便是你了。”
“恩恩……”阿央又哭了，不過這次不再是默默地流淚，而是放聲大哭，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那裏的疼痛像是滿山開遍的杜鵑花一樣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