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這時正站在椒房宮荒涼的庭院裏,因為阮美人的事還有些別的事他心裏難受,於是便遣退了所有侍從,自己一個人到椒房宮來散散心。他今天喝了很多酒,眼前一片模糊,被身後的腳步聲驚動,徹轉過頭,依稀看見是一個女子,一身粉紅衣裳,灑著銀白的月光。

“你……你是誰?”徹擠著眼看向雨墨。身子晃晃悠悠地就快倒了。

雨墨連忙過去扶住他。雖然雨墨在未央宮伺候,但她去的這幾日都是在宮外伺候,又是晚上,所以並未見過徹。

“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敢在宮中喝得這樣醉熏熏的呢?”雨墨皺著眉頭說道。剛要扶他坐下,卻一眼瞥見身旁的石凳上積滿落葉,於是掏出了自己的棉布手帕鋪在了上麵,然後才扶徹慢慢坐下。

“你……你是誰?怎麼……膽敢訓斥朕?”徹結結巴巴地說道。

雨墨心下吃了一驚。她連忙鬆了手,端詳著眼前這個喝醉的男人,心裏也在思索他到底說的是醉話還是真話。

“大膽……你見了朕,怎麼也不下跪?你……難道你是朕的妃子?淑妃?嫻妃?還是……阮美人?哎呀,阮美人啊,就算朕沒有愛過你……你也不用死吧?但是朕不想騙你……朕真的沒有愛過你,可是你就這麼愛朕嗎?知道朕不愛你就寧願去死……你呀……”徹說著,胃裏一陣難受,一彎腰,唔得一聲吐了一地。

雨墨看他的樣子覺得他應該是真的皇上了,雨墨心裏害怕想要離去,但還沒邁地動腳呢,一看徹難受的樣子居然也跟著難受起來了。雨墨有些淡忘了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了,此時的他,隻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雨墨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徹的背,徹又吐了幾口,吐出來的全部是清清的液體。見徹吐得差不多了,雨墨摸摸胸口想再找一塊帕子給徹擦擦,但今天她好像隻帶了一塊帕子。雨墨於是拉了拉袖子,用袖口幫徹擦了擦嘴巴。

“難受……”徹捂著肚子,皺著眉頭。

雨墨略一遲疑,把徹的頭攬到了自己懷裏,像是抱著一個孩童似的。雨墨把手放在徹的太陽穴上,輕輕揉著。

“你到底是誰啊?你……你是來殺朕的嗎?你在……幹嘛啊?”徹雖然一個勁兒說著,卻不曾反抗,因為真的很舒服。那雙手柔若無骨,按在太陽穴上一陣麻酥酥的癢,徹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了。

“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很難受,我父親可愛喝酒了,他每次喝醉了回到家我娘都會這樣給他醒酒的,現在是不是舒服一點了啊?”雨墨看著徹,突然泛起幾分心疼,“喝酒可以,但是一下喝這麼多是很傷身體的,我知道你現在胃裏一定就像是火在燒一樣,待會你回去吃一點水果就會好一些了,就算你是皇上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啊,我娘說喝酒太多的話會變成白癡的。”

雨墨前麵說的那麼多徹都沒聽清,但最後一句讓徹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他握住放在自己太陽穴的那兩隻手,那兩隻手仿佛顫了一下,然後他轉過身看向那兩隻手的主人,暈暈乎乎的,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能清晰感覺到的,隻有銀白流瀉下的月光,但直覺,眼前的女子很好看,仿佛帶著一種溫婉的氣質,不似我們凡塵中人。

“你叫什麼名字?”徹搖頭晃腦的問道。

雨墨一怔,正在猶豫說還是不說,突然遠處響起了腳步聲,有人來了?雨墨心中一閃過這個念頭便立馬甩開了徹轉身躲在了黑暗處的柱子後。

“哎呀皇上啊?您怎麼……”德賢帶著一幫子人從外麵急忙趕過來。

“那個人呢?”徹轉過身搜尋雨墨的身影。

“哪有什麼人啊?皇上,這兒就隻有您一個人啊。”德賢隻當是皇上喝醉了,幾個人硬是把徹扶出去抬上外麵的龍攆。

雨墨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就這樣在黑暗中呆了好久,等到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的時候,外麵隻剩下孤獨的宮燈在風中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