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
龍抬頭。
晨光初射在斑駁的晉陽城牆，顯出幾分和熙。
趙帝極為威儀地坐在正殿的龍椅上，俯視著石階下的大臣。
世人常以左為尊，在他的左手旁卻坐著一個人。
是一個穿得極為普通的青袍老道。
看起來普通，實則非常不普通。
因為，他是趙光熙。
在趙光熙的身旁，站著一個極為拘謹的紫衣少女。
她現在十分緊張。
死死地攥著老者的袖口。
低著頭，看向自己繡花小鞋的腳尖。
卻一點兒也不敢抬頭看一眼。
就連餘光也不敢。
她的雙眼帶著一副奇怪的墨鏡。
當著一眾大臣麵，趙帝從龍椅上起身，極為恭敬地朝著老道躬身道：“老師。”
趙光熙平靜地揮了揮手。
“不用過問於我，我隻是來看看。”
“你自己做主吧。”
他平靜地說道。
“是。”
趙帝極為恭敬地應道。
他朝著少女溫和地笑了笑。
緩緩遞出自己的左手。
少女不認識身前的中年人。
她不由地有些害怕。
極為小聲地呢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聲音極為微弱。
但卻瞞不過老道的耳朵。
趙光熙溫和地笑了笑。
“你昨日聽著消息，不是挺開心的嗎？”
少女搖了搖頭：“這麼多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有些害怕。”
“去吧，有我在，沒事的。誰若是欺負你，我就幫你揍他。”
“這可是你說的！”
得到了老道的保證，少女怯生生地將自己的小手遞到趙帝的掌心。
掌心很暖。
少女如是想到。
於是，她的心便有些安定了下來。
她試著微微抬起頭，顧左右而觀望。
隻得用瞬時的餘光瞟向那個身襲龍袍的中年人。
她看見，中年人在溫和地對著她笑。
少女這才鼓起勇氣，緩緩走向前去。
站在大殿的金色台階上，麵朝著身下的一眾大臣。
他們都是整個趙國的大人物。
是真正能夠呼風喚雨的存在。
此時此刻，他們看見了少女。
看見了少女眼中的那副奇怪的墨鏡。
於是，他們沒有說話。
他們開始跪下。
他們深深俯首。
“參見晉陽公主。”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們大聲拜服道。
從此，整個趙國便多了一位公主。
很顯然，這是一場早已準備了許久的宣儀。
宣儀的對象，便是那位紫衣少女。
趙懷月的心中緊張萬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隻知道昨日裏，老道士問她願不願意成為晉陽的公主。
她想著欣然同意了。
沒有別的原因，隻是覺得江昊蒼既然是藏劍閣的弟子，那麼自己也應該有個門當戶對的身份。
而現在，她卻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因為，那些人正朝著她下跪。
小時候，都是她向齊州趙家的子弟下跪，從來沒有人會朝著她下跪。
她情不自禁地撇過臉，望著身著龍袍的趙帝。
眼神之中，盡顯求助之色。
趙帝善意地笑了笑。
偷偷附耳說道：“你該讓他們起身。”
起身？
趙懷月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微微屈身，向著大臣們做了一個福安的姿勢。
“各位……大……大人們，你們……起……起……身吧。”
她斷斷續續道。
沒有絲毫命令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小人物的哀求。
大臣們非但沒有起身，頭卻埋得更低了。
他們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