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暴雨中秋(1 / 3)

中秋節,隻是好多個中的一個。周淩淩日日哭著,早沒了過節的心思。皇上,那個自稱文仲隱的,隻恨自己 學藝不精,連累了心愛的姑娘,愧悔不已,不停地習練劍法。卻也於事無補。蘇妍隻敢默默的守著。不敢多說一句。靖王忙著照顧妻子,自個兒傷心。徐海音已不似先前那麼忙碌著尋人;漸漸地將時間放在了酗酒上。有時一日有一兩個時辰醒著,有時便成日醉著。倒是尤玉鳳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幫著聶群照應著。她不驕不躁、任勞任怨、雖不美,卻老實厚道。聶群漸漸的很欣賞他,喜歡和她說話。

雨好大,似從天上直接倒下來的。靖王,好容易守著淩淩睡了,悄悄出來,站在廊子下。皇上,雨水濕透了全身,仍不肯停。聶群、蘇妍站在雨地裏陪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靖王發著呆。後來索性走到雨地裏石凳上坐著。拐角處,一個酒壇子滾了出來。順著酒壇子滾出的方向望去,還有一隻腳,是徐海音,他又在酗酒了。

他們都恨自己沒能好好的保護心愛的姑娘;他們都希望死的、失蹤的那個是自己……然而,這一切已成定局,莫想改變分毫。

尤玉鳳從房中取了件披風來,橫在皇上的劍下……奇怪的事發生了,皇上的劍並沒有劈下來,懸在了半空中。尤玉鳳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了皇上的臉上。所有人都傻了:從前他是小王爺、王爺、儲君,現在是皇上。除了先帝哪個敢打他?聶群、蘇妍忙衝上前,要說什麼。卻聽玉鳳道:“李姑娘為你傷了、丟了。她就希望她舍了性命,保護了一個這樣的你?她用性命保下來的東西,你就這麼糟蹋嗎?”皇上聞言棄了劍。失落道:“可是可是我卻把她逼成那樣兒!甚至想過強行擁有她,我……”玉鳳很肯定道:“她愛你的——”“不是,”皇上一指廊下酗酒的徐海音道:“逸然愛的是他。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玉鳳用披風裹了皇上,走進廊下道:“不是的。李姑娘如果不喜歡你,她怎麼會以命相救?至少她心裏是有你的。”皇上也開始相信她的話了。回想起,那次宮中東方曉的周密安排;聞聽自己出事時的狼狽;她心裏或許真的有朕的,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可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了,她還沒有來得及發現。這一切又來得太遲,太遲。遲到了無可挽回。一切都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玉鳳勸著他去更以了,聶群也把靖王勸了回來。都換了幹衣服,從新來到廊下。皇上、靖王看著灌酒的徐海音,感到了同樣的揪心,都陪著她席地而坐。皇上奪過他手中的酒,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了靖王,靖王卻沒有遞給任何人。三人靜靜的坐著。李玨忽然向他兄長道:“你喜歡她什麼?”李漼看著沒完沒了的雨水緩緩道:“第一次見她,是注意到了她的美貌。但那並不足以讓我動心。真正讓我動心的是她詩文裏透出的氣質,和她的個性;剛毅的性格,就像陳年的老酒,烈而醇。”說著轉頭看著海音道:“你呢?”徐海音倚著欄杆往起坐了坐道:“是她那活潑和刁辣的脾氣,那是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他淡淡的笑著。忽然,一拍李玨的肩頭道:“你呢,你又喜歡她什麼?”李漼這才發覺:這幾日他的痛不下於他們任何人。便也等著他的回答。李玨看著他們道:“是忠義,飽含智慧的忠義。叫七尺男兒都折服的忠義。”徐海音有些神罔雲:“她似乎是完美的。”李漼長長地歎了口氣雲:“可惜我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逸然啊——你到底在哪兒啊?”隻是一次沒有君臣,沒有敵人,沒有一切不開心的談話。它稀釋了一切的嫉妒和猜疑;摒棄了一切的前嫌。

終於,李漼站起來雲:“好。隻要逸然能夠回來,無論無論她將來嫁誰,我們都是好友。”李玨也都站起來道:“好。”一場看不見的硝煙,就這樣結束了。留下的隻是美好。這是東方曉一直也不敢奢求的美好。

一個月過去了,東方曉依然沒有音訊。眾人無可奈何的上路了。江州的案件並不難。很快查實了那官員確係冤枉,懲治了奸佞。皇上下旨全國尋查。尤玉鳳至此方知丟了的是什麼人,和自己成天在一起的是何許人。自然喜歡皇上的心也漸漸熄了。

回來洛陽,皇上並沒有待玉鳳回宮,而是將她留在了馨香苑。依然想著東方曉能夠回來。

三個月過去了,東方曉似人間蒸發了一般。皇上和靖王心都灰了。徐海音也開始沒什麼信心了。家裏徐夫人看著著急,又給他說了幾門親事,徐峰見也不見就回了她們。隻是,時常對著那塊帕子發呆。樂妃回宮後,皇上也跟她說話了,卻依然不冷不熱的。靖王想著東方曉的唯一血親——柳氏,便從此奉若生母。就連皇上、徐峰也常以女婿自詡,常去照應。這一月,靖王妃有喜了,一家子高興的什麼似得。

這日,天有些冷,海音也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在一個小巷口,兩個叫花子再搶一塊兒絲帕。這個說:“帕子是我先看到的,該歸我。”那個雲:“帕子是我先撿到的,該歸我。”徐海音搖搖頭正欲過去,那絲帕一個沒拿住,飄落腳前。徐海音眼角餘光掃見,是一塊石青色的,正繡著一隻官衣小豬,懷裏抱著一個元寶,十分傳神,海音似得了寶貝一般,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彎腰搶過那塊帕子,自語道:“是逸然,是逸然的。”一把抓住一個花子問雲:“這是哪兒撿來的?”兩個花子帶他來到城外數裏的一間破廟外。一個花子向前一指道:“就在這個廟後,一個花子身邊撿到的。這會兒恐怕早就凍死了。”徐海音忙跑到廟後,果然一個小叫花倒在雪地裏,身上穿得好單薄。一把扶起來,還有氣。汙穢的臉上看不出本來容貌。兩個叫花子更了過來。海音給了他們一塊碎銀子,請他們買些吃的回來,那兩個花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