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相州城北五十裏,是三國時代曹孟德為紀念官渡之戰而建的銅雀台,台上殿閣屋宇多因年久失修而頹壞。中央一座正殿,殿門緊閉,門漆斑駁,門楣上掛著一塊破舊不堪的牌匾,上麵的字跡依稀可辨,是“銅雀殿”三個字。
銅雀殿前麵約二十磴台階之下,是一片足有二十丈見方的廣場,四周還凸露著一段段殘存的斷壁殘垣,隱現在鬱鬱蔥蔥的灌木叢中。廣場正中,有一座高大的青石基台,上麵聳立著一隻巨大的青銅雀,正是後趙君王石虎當年翻修銅雀台時所立,算來也已有六百餘年曆史。
那銅雀足有一丈高,通身布滿藍綠色青銅鏽斑,頭頸高舉,引吭向空,展翅欲飛,一隻腳緊抓石基,一隻腳曲起,指爪扣握,自然生就一種威嚴雄健之氣。
銅雀下的青石基台,約有兩丈見方,七八尺高,台基正麵鐫刻著三個大字“銅雀台”,其餘三麵則勒刻著曹植的《銅雀台賦》: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中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蝦蠑。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而獲逞。揚仁化於宇內兮,盡肅恭於上京。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遠揚。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同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君壽於東皇。禦龍旗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願斯台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
銅雀台四周黑魆魆的灌木叢在朗月的照耀下,闃寂無聲。
忽然灌木叢中一陣劇烈抖動,灌木樹葉在月光照耀下,星星點點,閃動著微光,那喧動一直延伸到一處斷壁前,戛然止住,兩棵灌木樹被人左右分開,從樹下一前一後鑽出兩條白影,是兩個穿著灰白衣服的人。一名富家公子身穿白色衣袍,另一名是一名家仆,身穿灰色短衣。
“盧義,我們都繞著銅雀台周圍轉了三圈了,怎麼還沒轉出去啊?”
“公子,我們迷,迷路啦?!”
“算了,我們今晚就在銅雀台歇息一晚,亮了再走!”
“少爺,我們今晚回,回不去,老爺夫人會擔心的。”
“那有什麼辦法呢,反正我是轉累了,走,到上麵歇一下再……”
兩人邊邊走到銅雀基石旁,盧義用衣袖將青石基礎擦拭幹淨。
“公子,您先坐,坐這休息一會,我四處看一下。”
白衣公子點點頭,坐在青石基礎上,後背倚在青石基礎上的刻字上:“哎呦,我還真累壞了,你別走遠哈……”
盧義答應著趁著月色警惕的觀察四周的動靜,在廣場四周踱步探查。
白衣公子坐在石基上稍作休息,片刻,忽覺背後青石有異,便起來俯身接著月色仔細察看,青石上勒刻著文字,白衣公子撫摸著青石,順著摸到文字篇首,仔細辨認,是《銅雀台賦》。
白衣公子:“啊,原來是曹子建的《銅雀台賦》,難怪,這銅雀台上自然要有這篇《銅雀台賦》了。”
盧義此刻已經拾級而上,踱步到銅雀殿前,他摸著殿前的石柱,探查著摸到殿門口,仰起頭仔細辨認門楣上破敗匾額上的字,用手指點著:“銅雀殿。”點點頭,回頭看看正在俯身辨認青石基上文字的白衣公子,然後弓著腰湊近殿門,推了推,沒有推動,就走到旁側的窗戶旁邊,從破落的窗紗裂隙中向殿內窺探。
此刻,台階下的白衣公子越看越興奮,終於漸漸從默念發展到出聲詠誦:“……立中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蝦蠑。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
盧義借著月光看到殿內低垂著數條殘破的幔簾,幔簾之下,兩排圓柱旁側排列著數盞熄滅的宮燈,燈頂上積滿了灰塵。大殿正中放置一塊黑漆屏風,屏風前放置一張落滿灰塵的桌案,桌案邊有幾隻傾倒的憑幾。盧義又轉動眼珠向大殿四麵角落查看,其他角落都空空蕩蕩,隻有大殿的西北角落似乎有什麼東西,但由於處在月光的陰影裏,看不清。
“公子,來殿裏睡吧,外麵下半夜會很涼?”
盧義邊看邊走向殿門,使勁推了推,發現門被人從裏麵栓住,就順著門縫向裏麵仔細觀察尋探起來,意圖打開殿門。
此刻白衣公子在月光下還在吟誦,並且越發的意興盎然:“……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君壽於東皇。禦龍旗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