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卻搖了搖頭,然後欣然擼起袖子:“不,臣想親自動手!”
很快,朝中群臣都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李綱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沙包大的拳頭並不是擺設。
一頓亂拳之後,又跟上了幾記窩心腳,當場把汪伯彥和黃潛善這兩位重臣給打得屁滾尿流,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大殿。
裴謙讚許地點點頭,再次以目光掃視全場。
其他的官員們,全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裴謙冷笑一聲:“李綱!以後誰還敢跟朕嬉皮笑臉的,你就按照今天這樣給我打!
“你們以為朕是什麼仁君嗎?
“那你們就錯了!從今天開始,朕就要做天下一等一的暴君,不服憋著!
“李綱,記住朕之前說的話,三日之內將這些說要南渡的昏官全都給朕趕出去,朕不想再見到他們!”
說罷,裴謙拂袖而去。
這次沒人敢再上前了,李綱動手實在太過狠辣,以至於不少官員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下體。
他們擔心自己被李綱暴揍一頓之後,沒有童貫那樣以閹人之身封王的好運。
至於李綱,則是雙眼噙著淚花,感慨道:“陛下……有太祖之風……”
據說當年大宋剛建立的時候,太祖趙匡胤也是這樣在朝堂上跟臣子們打成一片的。
甚至有些人懷疑,或許趙構……乃是太祖一脈?
總覺得太宗頭上似乎有些綠油油的。
……
眨眼之間,數日時間過去了。
李綱的效率確實很高,三天之內就將那些曾經勸裴謙南渡的官員們全都收拾了一番,或是貶謫,或是罷免。
剛開始的時候,李綱還比較小心,每個官員都單獨上奏,詳細地陳述自己的處置方式,請裴謙批閱。
裴謙當然不會看,直接把李綱叫來痛斥一頓。
“朕念你是三朝老臣,才委此重任。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婆婆媽媽的!
“怎麼還能一事一奏呢?朕不要過程,隻要結果!”
於是,李綱徹底放開手腳,過了幾天再開朝會的時候,之前趙構記憶中的那些熟麵孔已經全都不見了,換上的全都是生麵孔。
裴謙很高興,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個李綱辦事還是得力的。
於是在朝會上,又說起了要北伐的事情。
“李相,朝中奸佞盡去,朕是不是可以北伐了?”
李綱也是頗為感慨地說道:“雖說汴京還在準備之中,但官家確實可以準備起程前去汴……等等,官家剛才說什麼?”
李綱懵了。
他一直以為,這一番大刀闊斧的操作之後,下一步無非是讓皇帝回到汴梁,號召天下人共同抗金而已。
至於真的對金人用兵……
那還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
畢竟李綱是指揮過汴梁保衛戰的,跟種師道、宗澤等人,也都打過交道。他十分清楚宋軍此時的戰鬥力到底如何。
說白了,短期內想打敗金人是不可能的,回到汴梁是做出姿態、收攏人心,接下來還要想辦法練兵,想辦法聯絡淪陷區的義軍,做出一番周密準備之後,才能再談收複失地的事情。
結果,陛下竟然問,現在是不是可以北伐了?
這是想早日去跟徽欽二帝團聚嗎……
裴謙麵色如常:“朕說,是不是可以北伐了?
“金人肆虐我大宋土地,還有無數難民如雛鳥一般嗷嗷待哺,以待王師,若是不能收複失地、一雪前恥,朕寢食難安!
“所以,朕一天都等不了了,立刻為朕謀劃,召集天下之兵,禦駕親征!”
李綱這才臉色大變:“官家,萬萬不可!我朝雖然還有可戰之兵,但連番潰敗之後,兵無戰心,而金人兵鋒正盛,斷不可貿然行事。
“尤其是禦駕親征,天子豈可身陷絕地?即便是要對金人用兵,也要進行周密準備,絕對不可倉促!”
裴謙有些不高興,但想了想,李綱給出這樣的答案倒也在意料之內。
畢竟他這個當皇帝的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去送,但李綱即便是個主戰派,也總還是要考慮周詳的。
“那依李相之見,要準備多久?”
李綱想了想:“回官家,臣以為若要伐金,非準備五年不可。”
裴謙的眉頭緊蹙,很不高興。
五年?
朕費這麼大勁穿過來,還要等你五年?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隱約意識到,李綱確實是個能辦事的。若是給他五年,說不定還真能練出一支硬剛金人的強軍。
那怎麼能行呢?
裴謙默默歎息,看起來,這李綱差不多是該用到這裏為止了。
讓他把主和派的那些廢物全都趕走之後,他的使命也基本上達成了。
接下來裴謙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想辦法找個不靠譜的將領,逐步地將軍權交過去,然後盡快開始禦駕親征!
你李綱不是要五年才能打嗎?
那朕就找個三年、甚至兩年就敢打的將領。
想到這裏,裴謙看向其他的眾臣,尤其是一些武官:“誰有把握在五年內伐金?”
裴謙十分確定,隻要有人站出來說,能在五年內伐金,他立刻就會成為下一任的樞密使,甚至可以成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至於天下兵馬大元帥……那不能給,那是裴謙自己當的。
如果兩人同時競標該給誰?那當然是看誰承諾的時間短了。
結果讓裴謙失望的是,麵前的這些官員竟然全都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甚至還有幾個不開眼的大臣附和李綱的說法,說伐金之事過於重大,要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個屁!一群廢物!如何替朕分憂!”
裴謙氣得拂袖而走。
……
回到自己的寢宮,裴謙還在氣憤不已。
這些臣子都太沒有想象力了!
其實裴謙就想找一個好大喜功、心裏沒數的將領,抓緊帶著皇帝一起送。
但隻可惜,目前朝堂中的這些人很多都是李綱提拔起來的,他們似乎……過分理智了一些。
想要找這位合適的將領,恐怕還是隻能往基層去找了。
眾所周知,基層的小兵中鍵盤俠應該是最多的,也不乏充滿熱情的愣頭青。
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提拔上來,自然可以解決燃眉之急。
隻是……從何找起呢?
裴謙根本認不全這些人,自然也無從知道誰是愣頭青。一個一個召見吧,又太不現實。
轉念一想,決定翻一翻最近的奏章,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收獲。
翻來翻去,一份一看就很厚的上書,出現在裴謙的眼前。
“陛下已登大寶,黎元有歸,社稷有主……”
洋洋灑灑數千字,內容確實是不少。
裴謙看得有些頭疼,但為了大計,還是耐心看了下去。
這份奏疏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因為才看了沒幾段,裴謙就果斷抓住了重點,找到了他想要的內容。
“李綱、黃潛善、汪伯彥輩不能承陛下之意,恢複故疆,迎還二聖,奉車駕日益南,又令長安、維揚、襄陽準備巡幸,有苟安之漸,無遠大之略,恐不足以係中原之望!雖使將帥之臣戮力於外,終亡成功。為今之計,莫若請車駕還京,罷三州巡幸之詔,乘二聖蒙塵未久,敵勢未固之際,親帥六軍,迤邐北渡,則天威所臨,將帥一心,士卒作氣,中原之地,指期可複!”
這段話的意思其實很明確:陛下你才剛即位不久,怎麼就光想著往南跑呢?
李綱、黃潛善、汪伯彥這群廢物啥也不懂,就知道去南方偏安,這樣下去中原百姓的期待不是全都要落空了嗎?
皇帝都跑那麼遠,那中原的抗金將領就算再怎麼努力,又怎麼可能打的贏?
所以別跑了,趕緊回汴梁,趁著靖康之變發生的時間還不是很長,趁著金人對北方的統治還沒有穩固,陛下就該親率六軍、禦駕親征,到時候中原這些金人隻能被陛下按在地上打!
看到這封奏疏,裴謙簡直想要拍案叫絕。
真是深得朕心啊!
而尤其讓他感到驚喜的是,這位上書之人不僅是一位堅定的主戰派,而且還是一位比李綱要更加堅定的主戰派。
他上書不僅罵了汪伯彥和黃潛善這兩個真正的主和派,還把李綱這個主戰派,也給捎帶著一起罵了。
這說明什麼?
主戰不徹底,就是徹底不主戰!
很極端,但朕喜歡!
這不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人才嗎?鍵盤俠的屬性簡直都快溢出紙張了!
裴謙立刻喊道:“來人!把楊舍人給朕叫來!”
片刻之後,一位年輕的軍官到了。
此人叫楊沂中,對趙構倒是很忠心,考慮到他也掣肘不了李綱,於是裴謙就把他給留了下來。這人畢竟是行伍出身,凡是有軍事方麵的事情還可以問他,省得被李綱那廝給蒙蔽了。
“楊舍人,這份奏疏你看看。”
裴謙說著,將手中的奏疏遞了過去。
楊沂中恭敬地接過,認真地看了一遍。
裴謙問道:“此人是何官職?你清楚嗎?”
楊沂中點頭奏對:“回官家,臣清楚。此人乃是河北相州人,原為元帥府劉副統製麾下,後來賞為武翼郎,以武藝卓絕而著稱……
“之前曾在元帥府中與臣一起飲過酒。此次他越級上書官家,要官家禦駕親征,還彈劾三位宰執誤國……
“他隻是一名小小的武翼郎,又是武官,朝堂大局、前線形勢一概不知,卻妄言彈劾,這多半是想像言官一樣,博取直名罷了……
“臣不敢為他遮掩,此種言行皆是大罪,請官家將他罷免一切軍職,攆出軍中吧。”
裴謙不由得眼前一亮:“哦?”
果然跟奏疏上的內容對上了。
高端鍵盤俠!
而且是那種喜歡說“我上我真行”的鍵盤俠!
“他今年多大?”裴謙又問道。
楊沂中如實回答:“二十有四。”
“好!”裴謙不由得拍案而起,這不正是自己正在苦苦追尋的人才嗎?
李綱不敢打,非說要什麼五年之後……
哪來的時間等你五年?
但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隻有二十四歲的武翼郎,卻覺得皇帝現在就可以禦駕親征,直接跟金人剛正麵。
這不正是跟裴謙的想法不謀而合嗎?
罷免一切軍職?攆出軍中?
開玩笑,攆走了他,朕再去哪裏尋這樣一名大將去?
裴謙當即說道:“立刻將人給朕請來,朕要封他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饒是楊沂中這幾天已經見識過這位官家性情大變之後種種出格的言行,此時也有些大驚失色,不敢確定,以為官家是在開玩笑。
裴謙臉色一沉:“還不快去!”
楊沂中趕忙躬身行禮:“臣告退!”
將這位楊舍人送走之後,裴謙又滿意地將奏疏拿起來,看了幾遍。
“真是恨不得現在就跟這位叫做嶽飛嶽鵬舉的小將,見上一麵,促膝長談到天明啊!”
裴謙如此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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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時常有讀者來催說讓再寫寫番外,但是一直沒什麼想法所以沒有動筆,今天抽出時間簡單寫了寫,卻發現字數有點多了而且沒能寫完。下半部分要再等個兩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