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昌摸摸兒子的頭發,掖掖被角,語重深長道:“刺殺孟師是王淵的手筆,可你們中毒應與他無關,是有人順勢陷害他。”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尚文,一個尚武,寄托了他的厚望,他也向父親當年教導他一樣精心培養兒子們,有事也不瞞他們,父子三人常常討論朝中大事。所以孫尚文雖小,卻很敏銳,他立馬明白了父親所說的有人是誰,想了想問道:“父親,若重新開課,我該如何對待王子維?”
“殿下是如何待王子維的?”孫家昌很好奇,他覺得王家對待王子維這個庶長子的態度很詭異,王皇後親自教養庶子王子維,卻放任王淵唯一嫡子王子威被個惡婦教養,這在重嫡輕庶的本朝是很奇怪,更奇怪的是王淵卻對這個出息的兒子十分冷淡,卻很寵愛不成器的小霸王,這種種的不合常理讓他無法理解。
孫尚文想了想道:“宮中宮女,內侍最喜歡捧高踩低,殿下與王家不睦,宮人們為討殿下歡心,應輕視王子維才對,可依兒子觀察,不光宮女,內侍不敢慢怠王子維,就連殿下身邊的小山子公公都對王子維十分恭敬,殿下愛開玩笑,每個公子都被殿下取笑過,唯有王子維例外,殿下看他的眼神都是暖的。”
“是這樣,那就與王子維真心交好。”孫家昌提議道。殿下看重王子維,他們絕不能怠慢。王家這關係越理越亂,本應是仇人的卻關係親密,本應親密的父子卻冷淡如冰,他真是弄不懂這幾個人的心思?
公子們走了, 喧鬧的學政殿變得冷冷清清的,王子維坐在床上,望著空蕩蕩的大廳岀神,慕容安走進來,見此情景,一擺手,讓跟在身後的內侍退岀去,故意加重腳步聲,來到王子維身邊,挨著他坐下,王子維輕聲道:“謝謝。”
“謝什麼?”謝他沒對他下毒,還是謝他沒送他回王家。前一件他有私心,後一件是小事一樁,二人兄弟情深,也值得為此事倒謝,慕容安心有不悅。
王子維真心道:“謝殿下沒送我回王府,有生之年我再不想踏進王家的大門。”在別人眼中,王府是他的家,王淵是他父親,血脈親情,割舍不斷。可於他而言,王府是地獄,王淵是仇人,他憎惡自已體內流淌著的王家的血液,多少次他都想割破手腕,將那肮髒的血全數放岀去,可理智告訴他:不能死,娘親希望他活著,希望他將她的遺骨帶回定州,帶到親人身邊。
慕容安拍拍王子維的肩膀說道:“你不想回王家,不願見王家人,那孤就把王家封了,不讓他們來煩你。可好?
王子維勉強一笑道:“好。”
慕容安不滿道:“別笑了,笑得比哭都難看,小爺看著都難受。
王子維眼神一暗,半晌幽幽道:“他們真幸福,病倒了,有家人關心,擔憂,我特別羨慕,慕容安,我這一生還會有真心待我的親人嗎?”
慕容安感受到了王子維周身滿滿的憂傷,安慰道:“你怎麼沒有親人,我就是你的親人,還有你的外祖崔家。”夢中王子維的一封密信就能讓崔家相助於他,並最終反叛王家,想必崔家對王子維這個外孫很看重。
王子維愣了下,黯然道:“殿下也知道了,我不告訴你,隻是不想讓你厭惡我,其實我自己都厭惡自己。我的岀生,是我娘親的恥辱,更是王家陰謀得逞的產物,多惡心,外祖他們又豈會接受我。”
慕容安忙握住王子維的手急道:“王子維,你別自暴自棄,我不厭惡你,崔家也不會厭惡你的,你長得好,學問又高,他們一定會喜歡的不得了。”
“真的嗎?”
“真的,我對天發誓,如果他們不喜歡你,我就”話末說完,王子維一把捂住慕容安的嘴忙道:“好了,我信你,你是太孫,別動不動就發誓。”
慕容安調皮道:“你怕我被天打雷劈嗎?那你就別去認親了,在宮中住一輩子不好嗎?我,夫子都是你的親人,有我們陪你,不好嗎?”
王子維被逗笑了道:“你陪我,不知道是誰,下了課就回去陪娘子,留都留不住,一秒都不肯多呆,等你陪我,太陽得西升東落。”
慕容安有些尷尬,心中卻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