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的夏日,出門便能讓人掉上一層皮的燥熱氣,本該是人煙稀少的剪徑路上。
一座山坳之下卻鬼鬼祟祟的蹲伏著兩個人,一人麻衣樸褲,一人頭上裹著一條不知道從哪個村民家偷拿的一條破敗頭巾,身上穿著的衣服倒是與頭上的頭巾很般配,都是一樣透著寒酸氣息,兩人唯一能看的下眼的行頭也就是插在地麵的兩柄樸刀而已。
身著麻衣瘦如竹竿的漢子一手剔牙,妄圖從牙縫中尋出點前些大魚大肉的殘羹冷炙,隻是漢子從左手拇指換到右手食指也不曾見到半點肉沫之後便棄了這個心思。
隨手從背後靠著的柳樹枝椏上薅下來一片樹葉放在嘴裏咀嚼,嘴裏還不忘跟著身邊窘境比他好不了多少的男子搭著話,
“誒,李二,你咱倆這些日子每都起個大早就在這條破路上等肥羊,可這他娘的都幾了,能抓著的肥羊愣是沒看見半點,也就是那我他娘的早飯吃得多,腳下比那嘴裏嚷嚷著知乎者也的臭書生跑的快點,”
“不然你子還能吃著前鎮子裏青梅酒館的那道招牌紅燜魚,這紅燜魚價錢雖然是貴了點,不過那味道還真是香啊,我記著書上有個詞怎麼來著,誒,好像是,流芳四溢?芳香四溢?”
瘦猴漢子道這裏時眉頭緊皺,努力回想著腦子裏本就不多的墨水,奈何話到嘴邊就是不出來,隻好求助於身邊頭裹方巾的漢子,
“李二,是個啥詞來著?”
頭裹方巾的漢子眼神依舊緊盯著路,試圖不放過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聽到瘦猴漢子問他話,他頭也不回的答道,
“唇齒留香”。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不過那你子吃魚可是下了不少力氣啊,要不是我手快怕是連最後半條魚尾巴都搶不到了,不過那魚尾巴嘬起來是真香啊!”
麻衣漢子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一手晃點了名叫李二的漢子幾下,表示認同,同時口中言語也不忘損一下眼前漢子,嘴裏下意識的砸吧砸吧嘴,腦子裏想的可都是那晚上魚肉的嫩和鮮,絲毫不記得眼下嘴裏叼著什麼東西,等麻衣漢子稍微回過神來嘴裏已經是遍布苦澀,麻衣漢子連忙吐出已經被他嚼碎的柳葉,
“呸!呸!”
瘦猴漢子使勁兒的擦拭著嘴角。
頭上裹著頭巾的漢子還是蹲在那裏,不為所動,頭巾漢子一手搓著胸前的泥垢,毫不示弱的還擊道,
“你子他娘的還有臉,要不是你那為了追那個狗屁倒灶的窮書生,被人家麵相騙到了,沒老子後來趕到的那一記黑刀,就憑那書生不入流的符師身份,十個你都不夠人家一個打的,也虧得那書生初出茅廬沒見過江湖的險惡,不然就算是咱倆一起上也夠喝一壺的,還有,你摸摸自己那被狗叼走的良心,就憑老子救了你一條爛命,老子多吃那兩口魚怎麼了!”
瘦猴麻衣男子自知理虧,悻悻然撓撓腦袋,插開話題,
“不過起來李二你子最後咋沒讓我把那個符師子給做了,平日裏那些平頭百姓打劫完之後放了也就放了,可那,是一個符師啊,雖本事不濟,可寧欺白頭翁不惹少年郎的道理誰都懂啊,萬一那子有朝一日想從咱們倆這找回場子,那咱哥倆可就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頭裹頭巾作綸巾的漢子聽聞瘦猴的言語先是雙手不緊不慢的扶了扶頭上的方巾,隨後才開口道:
“你他娘的懂什麼,咱們做攔路的就得有攔路的規矩,既然要吃這口飯,就得擔得起日後那點報複,再有,萬事留一線的道理不也是從老一輩傳下來的祖訓麼,咱倆今留了他一條命,來年就算他符道大成,還能在乎咱們這些個螞蟻的生死,就算他是睚眥必報的那種人,咱倆今沒殺他,日後不準就靠這個也能討條賤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