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奇見葵杉哭得差點打嗝,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戰場都沒這麼揪心,卻見她慧黠的大眼對他輕眨,隱隱透出調皮的神色,他頓時茅塞頓開,於是表情哀慟,很配合地道,“是我不對,這麼多年,都沒照顧好你。”
葵杉把池恩的繡帕遮在臉上,仍是嚶嚶哭泣。突然,一個大手拍在她頭上,接著是一個好笑的聲音在頭頂道,“得了,葵杉,哭得累不累?”
她正要搖頭,一個激靈,條件反射性地回頭一看,果然是藍憶櫟淡淡的表情。時葵杉幹笑一聲,拿著帕子胡亂抹去臉上殘餘的眼淚,又偷眼去看池恩。
池恩見了藍憶櫟,卻腳底抹油,要溜走的姿勢,正納悶,聽見藍憶櫟低沉的聲音道:“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腳。”
池恩立即停了腳步,完全沒有先前的跋扈,看得葵杉立即對師父崇拜起來,能一句話就收住這個女人,他簡直是個神。
等等,恩恩?這不會就是師叔池恩吧?
果然又聽見藍憶櫟道,“池恩,你離穀已將近四年,那個老頭已經時日無多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他最後一眼?”
池恩隻是默然,蘇若奇有點摸不著頭緒,池恩和藍憶櫟是舊識?那個他又是誰?他正要問,池恩拉了他的手要走,拗不過她,蘇若奇皺著眉頭跟著她離開了。
葵杉回頭看藍憶櫟,他對著夜空出神,仍是淡然無波的表情。她心中一動,問他:“哪有這麼巧,找到若奇哥哥就能同時找到師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師叔的下落。”
藍憶櫟眼神飄渺,轉眄流精,深邃幽藍如深夜的大海,又落在她的肩上,隻拋下一句,早點睡吧,便回了營帳。
葵杉在原地幹瞪眼,他一定是知道池恩在這裏,才主動說要先來找蘇若奇的,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第二日醒來,出了營帳,聽見士兵們都在議論紛紛,於是上前探聽,才知經燕國陽平公苻融和太尉建寧列公大力上疏,群臣聲討,秦王苻堅迫於無奈,終於放慕容衝出宮,並封其為平陽太守。
將士們都看見了複國的希望,隻要有中山王在,他們的夢想很快就能實現。
時葵杉心中百感交集,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經過了這麼多的磨難和生離死別,這份自由真的是來得如此不易,鳳皇兒所受的屈辱和傷害、他心中的創傷又將如何彌補呢?
她駐足了一會兒,看著天空發呆,曆史以著必然的趨勢前進著,完全不以他們個人的主觀為轉移,不管是幸還是不幸,原來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那麼,她來到這麼時空,也是命定的了,她來這裏的使命又是什麼呢?僅僅是為了見證西燕的複國嗎?
蘇若奇牽著池恩走過來,池恩眼眶微紅,像是哭過,葵杉心下了然,指指營帳裏麵,藍憶櫟還在睡懶覺。
看著他們進去,她歎息一聲,真的希望師叔能回去看看師公,那個孤獨古怪的老人,自從認識他,尤其是娘走後,她就沒見他開心地笑過,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和愛意,便心下惻然。隻是不知道池恩和師公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義無反顧離開自己的家,出走四年之久,即使知道他快死都不願意回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