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像猴子一樣跳舞 9 捉蟲(1 / 3)

年春的時候,碧姬這個名字在紅牆內不值一提。

而到了夏的社交場上,人人都在打聽她。

打聽她的容貌,她的野心和不擇手段,以及紅牆二十三區行政長官對她的寵愛。

聽這兩個季節裏,在碧姬的暗示下,行政長官卡死了一個狩獵隊通向荒野和其他區域的通關文書。

然後短短一段時間,這隻狩獵隊因為沒有流動資金進入,被債主追討,破產,消散,然後成員各自流浪。

夏季炎熱。

烈日灼灼。

安妮從習武場上下來,汗水打濕了頭發,她用一些發卡把頭發卡主——她依舊留著短頭發,露出一段細細的脖子。

站在邊上的艾瑪急急跑過來,她手裏拿著一把薄薄的遮陽傘,順勢往她這邊一倒兒,把兩個人都罩在陰影裏。

艾瑪微微靠近,和她咬耳朵:“你認識碧姬嗎?”

她了一下在貴族中流傳的道消息。

“她是近來社交場上的名人……是,是行政長官蘭登的那個,就是那個。”

安妮回答:“我知道她。”

艾瑪的道消息大概是從她母親克雷福德夫人那裏聽過來的。克雷福德夫人一向不喜歡特蕾莎,因此在道消息裏麵添了很多個人觀點。

比如年春的時候特蕾莎帶碧姬去參加宴會,碧姬為了上位如何如何不知廉恥,不擇手段,再比如碧姬手段高超,雖然容貌並非頂尖,但是卻能籠絡了蘭登長官,再比如最近蘭登長官對碧姬的興趣不是很大——他有好幾次宴會沒有帶碧姬出場了。

這是一個暗示。

暗示他不怎麼喜歡碧姬了。

安妮默默聽完這一切,告訴艾瑪,碧姬的戀人死掉了,安妮:“她很傷心。”

“或許……不是那麼理智。”

艾瑪先是歎息:“太可惜了……不過。”

她遲鈍一下:“其實我在宴會上見過她幾次,隻有幾次,我感覺。”

“人總是會變的。”

艾瑪強調:“我感覺。”

夏末的時候不知道哪個貴族舉辦了一場宴會,特蕾莎夫人開著車從外麵趕回來,讓安妮好好收拾收拾,她要帶她出去“見見世麵”。

她依舊很肥胖,臉上抹了很多白粉,像是一張浮腫的大圓餅,不過她的嘴唇很紅,就像她鮮紅的指甲一樣奪目。

有些失真。

像是恐怖遊戲裏麵的角色。

但是特蕾莎夫人不在乎這些,現在的社交場上正流行這種白的失真的風格,皮膚越白,手指越纖細,越能表達這個人如何不事勞作——隻有有錢人才能不工作。

她在屋子裏麵歡快地轉了一個圈,像是少女一樣活潑快樂,樂淘淘地彎腰,伸手摸摸安妮的臉。

“你長大了。”

她慢慢回憶過去:“你剛來的時候隻有一隻,誰能想到不過幾年的工夫……安妮,你已經像個少女了。”

她拿出一條藍色的長裙,顏色就像是悠遠的空那樣純正,每一個女孩的夢境裏都會有這樣美麗的空,現在它出現在了一條裙子上麵,特蕾莎夫人嫵媚的眨眨眼,像是展示珠寶一樣把裙子貼在安妮身上。

輕輕:“你美得像一場夢。”

又拿出星星草的發卡別再她的側邊,特蕾莎夫人睜大眼,拉著她轉了幾個圈,抱著她微笑。好像在抱著金子一樣歡喜。

特蕾莎的夫人的後車座還有另一個人女生莎拉,她曾經和碧姬開過玩笑。

莎拉身材苗條,修長的鵝黃色長裙顯得她的腰不堪一握,安妮上車的時候她正有些神經質地扣著手指頭,特蕾莎夫人質問她在做什麼,“是不是要讓大人看見你不體麵的一麵,”接著被特蕾莎夫人打了一下手背。

莎拉放下手之後端正的坐好,她努力裝作優雅,輕聲詢問:“我們就要去宴會了嗎?”

又看向安妮:“她也一起嗎?”

特蕾莎夫人在前麵開車:“帶她去看看,再好的珍寶也不能一直藏在家裏。”

宴會上有很多人,光線很亮,隨著侍從打開門,好像整個世界的陽光都向她們三人傾注。特蕾莎夫人親切的走上去和宴會的主辦人交談。

然後就像是過去那樣,安妮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朝她微笑,特蕾莎夫人殷勤地圍著她嗡嗡叫,就像是工蜂守護著自己的蜂蜜。

莎拉問她:“你還好嗎?”

“還不錯。”

“好吧。”莎拉挺胸抬頭,整理了一下裙子:“你等會不要和我搶。”

“和你搶什麼?”

莎拉挑眉:“你不知道嗎?”

一個打扮雍容華貴的女人走上來,像是破冰船一樣破開擁擠的人群,安妮有些認不出來,她想不出來短短半年,碧姬變成了這種……這種難以描述的樣子。

她記得在院子裏分類毒草的時候,碧姬插著腰,在院子裏張揚的大笑,而不是這樣緊緊抿著嘴唇,然後勾起一個恰當弧度的微笑容。

碧姬走過來,看著安妮一會兒,然後又看向莎拉。

她問特蕾莎夫人“您好”,目光盈盈,又:“酷暑炎熱,您要注意身體。”

特蕾莎夫人甜蜜極了的回答:“我很好。”

然後伸手挽住碧姬的手臂,她們親密無間——看起來像是連體嬰兒一樣,特蕾莎夫人接著把莎拉推薦給了碧姬,她笑眯眯的扶著莎拉的後背:“這是莎拉,希望你沒有忘記這個可憐的女孩,我真該早點帶她來看看你。”

碧姬顯得很“驚喜”,她所有表情都像是尺子畫出來的那樣整齊。她走到莎拉身邊,親切地幫她整理頭發,殷聲詢問:“最近過得怎麼樣?是不是累了?我們很久沒見過,或許可以話……”

於是兩個人挽著手臂朝休息室走。

特蕾莎夫人笑眯眯地看著她們遠去,那張白粉塗抹的麵孔被光線一照,很虛幻。

“安妮。”

“嗯?”

特蕾莎夫人問:“她們是不是很美麗?或者——她們還貧窮的時候非常醜陋,但是等她們有錢了,就會很美麗。”

安妮沒有回答。

特蕾莎夫人又問了她,於是安妮:“從某種角度上,是這樣的。”

“某種是什麼。”

“她們身上的裙子繡了金線,耳朵和發飾上帶了寶石,所以在燈光下她們會閃光。”

特蕾莎夫人看起來不是很滿意,但是又有人迎著她走上來,於是特蕾莎夫人不得不整理情緒,慢慢和別人教堂。

大部分人都在舞池裏麵跳舞,正如安妮的那樣,他們都在閃光,閃光的有些刺眼。

於是安妮低下頭,躲開那些閃光的東西,她甚至摘下了自己的星星草發卡,放在手裏勾來勾去的玩弄。

“你這樣很不禮貌。”

身旁的沙發一沉,有人坐了下來,一個穿著華服的少年,他側著臉,很有貴族那種傲慢的,看不進任何人的高高在上。

“第一次來?”

他問。

“無聊嗎?”

安妮沒有話。

男孩又問:“沒有人教導你怎麼話嗎?”

安妮回答:“你是傻子嗎?”

“啊?”

安妮告訴他:“我在髒話,來表達我不歡迎你,你看不出來嗎?”

男孩漲紅了臉,他指著安妮“你你你”個不停,安妮接他的話:“我我我我我……不是個啞巴,也不是個結巴。”

“這個回答怎麼樣?”

她微微側頭:“喜歡嗎?”

男孩被氣走之後,碧姬慢慢從旁邊的走廊穿過來,她慢慢看著男孩遠離的身影:“這個人家裏很有錢。”

“多少錢?”

碧姬笑道:“你對這個感興趣嗎……你剛剛可是把他氣走了。”

安妮:“嗯……至少你應該告訴我,我和多少錢失之交臂,這樣我以後也可以方便跟別人吹牛。”

碧姬大笑,她又像是過去一樣露出漂亮的八顆牙齒,但是很快,這種笑容消失了,那個一絲不苟的碧姬又回來了。

她很有些傷感的回想:“……我很久都沒有這麼笑過了。”

“你現在幸福嗎?”

安妮:“嗯……我聽了一些很不好的傳言。”

碧姬:“那些嗎,都是真的。”她毫不客氣地承認了所有,然後坐下來,麵色通紅的對著安妮:“我長得不是特別美,性格不是非常有意思,要不用那些手段,我憑什麼把那些人拽下來。”

然後她又:“幸福嗎?”

她拍拍安妮的肩膀,指著遠方走廊裏的一個男人:“看好了,這個男人叫蘭登,是紅牆二十三區的行政長官,他懷裏的那個,叫莎拉,是我剛剛推薦給他的女孩子。”

碧姬微笑,然後笑容又消失。

“我不知道幸福不幸福,但是我得到了該得到的。”

安妮張口,但是沒什麼想的,她想問碧姬記不記得有一個叫安德魯的男人曾經為她送命……但是這一切都很無聊,對於她,對於碧姬。

於是她站起來,和碧姬:“無論如何還是祝你幸福。”

然後走到另一個沙發上坐下。

宴會還沒有結束,但是特蕾莎夫人借口時間太晚,就帶著安妮坐上了車,行駛上道路以後,特蕾莎夫人控製不住地大笑,她錘了一下方向盤,又錘了一下,臉頰紅得像是個猴屁股,然後轉過頭和安妮話:“你看見他們了嗎?啊,安妮?你看見他們了嗎?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永遠是最好的。”

“是的,特蕾莎夫人。”

安妮看向窗外。

夜已經黑了。

路邊安靜的連個蟲子叫都沒有。

外麵沒有風,野草野草也像是死了一樣安靜。

“特蕾莎夫人。”

“嗯,怎麼了,寶貝?”

安妮張口:“我……”

想。

她想離開。

車裏很安靜,安妮轉頭朝前,正對上後視鏡裏的一雙眼睛,那雙細咪咪的眼睛像是蛇一樣眯起。

眼睛的主人,特蕾莎夫人輕聲詢問,聲音像是蛇的嘶叫一樣低:“你想什麼?”

“沒有。”

“沒有最好。”

翡翠山莊園。

習武場上。

安妮正在練習槍術,阿代拉爾騎士教導她兩米長的馬上長槍,也教導她子彈是76的自動連發步槍。

“先生。”

安妮衣服濕漉漉的,像是從水裏浸泡出來的一樣。

她把步槍放在腳邊,詢問阿代拉爾:“我想離開這裏該怎麼做?”

“去哪兒?”

“荒野,或者其他區。”

“那你需要身份證明還有關卡文書……證明你是有合情合理的理由離開這個地方。”

“身份證明?我從來沒有見到那個東西。”

阿代拉爾想了一下:“工廠的證明是廠主開的,你的話,應該是那個女人。”

“特蕾莎嗎?”

“是。”

“我覺得她不會開給我……我想過威脅她,但是她身後一個騎士,注射了黑背的基因試劑。”

阿代拉爾騎士吹了個口哨:“那你們這對情侶可真夠不幸的。”

安妮慌張:“您在什麼?”

阿代拉爾騎士豎起一根手指:“我的嗅覺很靈敏,橡樹酒館裏的那個男孩,叫派翠克的是不是?他身上有你的味道。”

“……他以前是幸福之家的人,我們見過幾次。”

“不用這麼慌張,我不是故意刺探你們的故事,不過就是去橡樹酒館喝酒的時候偶然撞到。”

阿代拉爾騎士慢慢:“我要的是。”

“狗鼻子總是很好,如果你們準備逃跑的話,最快行動快點。”

“但是我沒有文書還有身份證明。”

阿代拉爾騎士歎息:“你的情人是做什麼用的——他們整個橡樹酒館就是負責走私的。”

安妮:“我沒想過這種方法……這有點像是逃命。”

阿代拉爾:“從某種意義上來,不被允許的愛情就是兩個人在逃命。”

不過安妮的計劃還沒有實施,秋的時候,翡翠山莊園要舉辦一場宴會,據克雷福德老爺終於邀請到了梅麗·達雷爾夫人。

這個白牆內的貴族寡婦,她手裏捏著達雷爾家唯一的繼承人德勒馮·達雷爾,風頭無二。

這場宴會的主要目的就是讓十歲多的德勒馮·達雷爾和艾瑪成年了許多年的大姐——香農·克雷福德相親。

按照年齡來艾瑪和德勒馮的差距沒有那麼大。

但很傷人的一個問題是,艾瑪沒有她大姐那麼漂亮。

特蕾莎夫人也混進了這場宴會,她同樣帶著安妮。

艾瑪悄悄跑出來和安妮吐槽:“讓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出來相親,也不知道圖些什麼。”

“……當然,我知道一些貴族男孩十二歲的時候就有孩子了。”

艾瑪發出一聲感歎:“真是……”

時間到了,達雷爾家族的車輛緩緩駛入翡翠山莊園,所有人賓客都在等候,大門打開,一個高挑的女性手裏牽著一個男孩,緩緩走上地毯。

翡翠山莊園的燈光很足,以至於梅麗·達雷爾夫人那暗金色的長發在閃閃發光,她朝所有人微笑,風姿綽約,嘴唇豐厚,很惑人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