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張春芳見杜明為了她跟杜老婆子鬧分家,心裏既感動又痛苦。她留著眼淚要上前去。
王荷卻是一把拉住了他。
“姨娘,交給姨夫吧。他這麼多年夾在您跟爹娘之間,想來過得也很是糾結,今日就讓他們做個了結吧,更何況,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姨夫是個男人,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就放心交給他吧,他會處理好的,相信他。”
張春芳麵色有些猶豫,過了半晌,她還是依著王荷的話,退了回來。
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夠嗎?
當然過夠了。
嫁入杜家這麼多年來,她自認一直以來,孝順公婆,服侍夫君,團結妯娌,為杜家生兒育女,從未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婆婆看不慣她,對她非打即罵,她也忍了下來,沒有半分不平,因為她知道,為了娶她,家裏欠了不少債,她就是被娘家賣過來的,她不敢,也不能有任何不滿,隻能默默忍耐著,祈禱著有一婆母會發現她的好,對她稍微和藹一些。
可就算她這樣,婆母對她也依舊沒有半分好臉色。
她還記得她剛生下杜強的時候,就坐了三月子,就被婆母趕下了床。地裏的活,家裏的家務,她一樣都沒少。
明明前麵三個嫂嫂生了孩子,之前都會坐滿一個月的月子的,可到了她這兒,就隻有三,當年若不是杜明偷偷幫著她幹活,又抽空去祁溪抓鯽魚,也不管杜老婆子黑的不能再黑的臉,難聽的不能再難聽的話,親自熬魚湯端給她喝下,隻怕她的命早就不在了。
即使有杜明的百般嗬護,張春芳月子期間依舊是身心俱疲,等到坐完月子,瘦成一副皮包骨,眼眶深陷,顴骨突出,膚色暗黃。
本來身子就不好了,又聽了娘家姐姐的事情,她自幼跟長姐關係十分要好,她就這麼一個姐姐,自幼照顧他們長大,如父如母,長姐生孩子難產,虧了身子,剛出生的女兒沒有人照顧,即使知道自己自身難保,她也沒有辦法冷眼看著剛出生的侄女沒有人管,那是她第一次求婆母,初秋的,秋風吹過來涼颼颼的,剛出月子的她,就穿著一件單衣,在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個晚上,後來實在抗不過去了,暈了過去,後來相公跟著她向婆母求情,婆母才不得不同意了。
可杜老婆子雖然得意了,她那次卻是徹底得罪了杜老婆子。
從那以後,她在杜家的日子過得可以是一點尊嚴都沒櫻
婆母欺負她,妯娌也看不起她,就連上麵三房的幾個侄子侄女都敢當著她的麵嘲諷她。
最難過的那段時間,她甚至想過幹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若不是還有杜明跟杜強父子倆,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後來姐夫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王荷跟王嶺兄妹幾個時不時的會派人來家裏看看她,給杜老婆子送些禮,家裏因為有了王家的救濟,日子也越過越好,因為要靠著王家給錢,幾個嫂子難得對她有了好臉色,婆母也對她好了一些。
按,這就是張春芳想要的生活了,可她瞧著卻覺得諷刺至極。
她辛苦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換來婆母一家的肯定,如今王家給了些錢財,婆母就對她改了臉色。
到底,在婆母的眼裏,從來都沒有將她當做兒媳婦看待過,不過是個可以用錢就可以換來的玩意兒。
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分家,這個念頭,她很早以前就有了,隻是她一直不敢提起來,總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不配提這件事,可如今相公主動提出來,她又有什麼理由阻止呢?
杜明一提分家,杜家饒臉色各異。
杜家上麵三房的人,都是一臉不情願,她們雖然平時瞧不起這個四弟妹,可也不得不承認,如今家裏有這般光景都得靠老四家的。